一整天,程宇桓都在失神。雖然看著老師,卻沒聽近半個字。講義也是,攤在桌上一天,卻連點進度都沒有。
程宇桓這個樣子是少見,能夠發現他的異常的人更是少數。
本來表情變化就不太多,又沒什麼深交的朋友。
但現在不一樣了。
不只楊雨秋,李言他們幾個也都注意到了程宇桓的異常。
今天叫他都要叫個三次以上才會有反應,雖說原本就沒什麼話,但今天更是少,就連他們找他說話,得到的也只有點頭和搖頭,一句話也不說。
擔心程宇桓的他們,就找了楊雨秋,想要了解情況。
無奈的是楊雨秋也是一頭霧水,唯一知道的只有做了惡夢。
放學時間,晚霞落在窗邊,同學們一個接著一個走了。程宇桓卻還坐在位子上,看上去像是在發呆,又好像不是。
「程宇桓,走吧。」
沒注意到現在已經到了放學時間,回過神才發現原來教義已經被染成一片橘黃。
程宇桓點點頭,一手拎起書包,跟著楊雨秋的腳步。
明明早上說著要出去吃,兩人卻還是走回了宿舍。
但現在的程宇桓實在沒有心思去管,什麼都沒問,跟著腳步來到房間,楊雨秋的房間。
一打開門,香味撲鼻而來,是楊雨秋讓賀思天他們四個先去買些食物回來,大家一起在這用晚餐。
點餐時,他們幾個看見菜單上的餐點還一時不知道該點哪些,想吃的有太多了。
辣炒年糕,海鮮煎餅,烤羊肉串……看的都流口水。
但點多又怕吃不完,原本打算忍痛捨棄一些,許翔突然開口了,「你們是不是忘了咱哥很會吃這件事。」
他們的確是忘了。一聽到這話,羅喻凱和賀思天從李言手中搶過菜單,再點了幾道菜。
結果他們四個每個人手上都提著滿滿的食物,不知道的還以為要辦桌。
這個份量,怎麼也不像六人份。
「你們這是?」
看見這滿地版的食物,都快沒地方可以走路了。
小心地繞了幾個彎才好不容易找到個位子坐下。
那空位很小,為了能夠讓楊宇謙和程宇桓都能坐下,兩人靠的很近,肩靠著肩。
「程哥,想吃什麼就拿,我們請客。」
挑到賀思天這話,楊雨秋實在聽不下去:「你們請個屁,是我出錢的好嗎!」
「話不是這麼說的啊,哥。我們就算沒有功勞,還是有苦勞的吧。你都不知道我們四個拿著這些多重啊,路上還有人一直看著我們,都以為我們是要請一教室的人了。」
「是是是,辛苦你們了。」
「秋哥,這麼敷衍的嗎?」
「再吵就別吃。」
賀思天用手在唇前比劃了下,比出拉起拉鍊的動作,這才開始吃飯。看著這幾個人吵鬧喧嘩的,心情就莫名的好了些,不再那麼鬱悶。
程宇桓拿起碗麵,吃得很慢,麵條非得一根一根地吃。
吃了半個小時,碗裡的東西不減反增。
那些傢伙總往程宇桓的碗裡丟東西,深怕牠吃不飽,但程宇桓吃東西的速度不及拿他們放東西進來的速度,使的碗中的食物已經堆成一座小山丘了。
最後是楊雨秋喊的停,才見碗中的東西消了一點點。
就那麼一點點。
程宇桓吃飽就把碗放到一旁,是楊宇秋幫他吃完的。
在一邊吃飯,賀思天他們就輪流講了一堆話,幾乎都是沒什麼意義的閒聊,但很有趣。
程宇桓視聽的滿高興的,也覺得心情稍微平靜了些。
他這才意識到,這些人是在關心他。即使方法拙劣,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目的是很容易察覺的。
這些人察覺了自己的不對勁,想試著安慰他。而不是像之前的朋友一樣,選擇遠離自己。
他明白了。
他想繼續這樣的生活,想繼續跟這些“朋友”待在一塊。
即使會繼續被噩夢纏身,他也不在乎。
看見程宇桓會時不時地搭個幾句,不再像一早一樣沉默不語,他們也放心多了。
今晚,他們沒有睡在這,而是各自回到自己的家。
房間只剩下程宇桓漢陽語秋兩人。
程宇桓看向窗外。
今天的月亮好像特別的皎潔,更加明亮。
程宇桓站起身,收拾了一下地板,將垃圾一併打包好。
前腳剛邁,就被楊雨秋擋住。
楊雨秋手上拿著一顆糖,那是程宇桓前幾天送給他的星星糖。
黃色的星星糖,帶點反光的閃耀,像是顆真正的星斗。
他示意程宇桓張嘴,像是哄小朋友般說著:「吃甜的能夠讓心情變好,來。」
程宇桓心想,騙誰呢。
但還是張了嘴。
再糖碰到舌尖的一瞬,甜味瞬間擴散。
和楊雨秋之前的糖果不同,星星糖沒有叄著水果味,是一種單純的甜。
「怎麼樣,心情變好了吧?」
對上楊雨秋真摯的眼神,程宇桓點點頭。
心情確實好了,但不是因為糖果。
程宇桓主動說要在楊雨秋房間住一宿,楊雨秋當然是舉雙手贊成。
之前還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愛窩在一塊睡,現在總算明白。
因為有人陪在身旁的感覺,很安心。
就算沒有肢體的接觸,也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呼吸,心跳,都在這,能夠清楚的感受到。
楊雨秋本想陪程宇桓打地鋪,但程宇桓說什麼都不肯。畢竟這是他的房間,怎麼可以讓他打地鋪。
晚上,楊雨秋躺在床上,程宇桓在窗邊鋪了條被子就睡了。
睡前,楊雨秋看了眼窗。
外頭的繁繁星點各自閃耀著,而月亮看著格外耀眼。
程宇桓又做了那個夢,那個身處黑暗的夢。
但只有開頭。
他身處在一間黑暗無光的房裡,找不到出口,連微弱的月光都沒有。在他想著放棄時,突然一道光出現在正前方,不怎麼明顯。
越是接近,光芒就越加明亮,他已經逐漸地看的清楚前方。
有一群人像是在等著他。
在那光芒裡,伸出了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
從掌心傳來的熱,溫暖了他冰涼的手。他知道這隻手是誰的,也知道前方等著他的人都是誰。
這一晚,他睡得安心。
安心到,他一點也不想從這夢裡離開,甘願沉溺其中。
在幽靜的深夜,楊雨秋不怎麼感到困,輾轉翻了好幾圈也沒睡著。
卻有些細碎的呻吟聲。
來自床旁邊的聲音。
楊雨秋爬起身,看著在地板睡著的程宇桓。
見對方皺著眉,手緊緊拽著棉被,被子都被他拽的皺巴巴的。口中漏著呻吟,聲音不大,但周圍太過安靜。
程宇桓整個人縮成一團,表情看上去痛苦,感覺下一秒就會流出淚來。
看著這樣的程宇桓,楊雨秋難得的感受到了手足無措,如果是以前的他,他肯定理都不理。
但現在不知怎麼的,就是想多管閒事。
但又不忍心把人叫醒。
楊雨秋將人打橫抱起,心想這人也太輕了,根本沒什麼肉。
用看的看不清,在觸碰到人時才發現,他在顫抖。身上還冒著冷汗。
像對待易碎品一樣,楊雨秋的動作很輕,且溫柔。
將程宇桓放到床上的一邊,自己在躺回另一邊。一張雙人床,兩個男生睡在上面,還是有些擁擠。
楊雨秋將程宇桓抱在胸前,突然的感到睡意。就維持著這個姿勢睡著,程宇桓的呼吸也趨近平穩。
兩人躺在床上,睡就是到中午。
昨天做了個好夢,讓程宇桓今天看著有了精神。他睜開眼,看見的是楊雨秋的胸膛,也感覺到自己像是被環抱著。
感受到懷中那個人的動靜,楊雨秋也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