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於對歷史濃厚的興趣,我一直都很期待去函館的五稜郭看看,但沒想到由高處向下俯瞰的全景,卻使得我無法不以超越這段幕末歷史的時空區段來反思這段歷史本身。
無論你從哪一個角度眺望,底下的每一個人都像一顆渺塵,而每顆渺塵都有其落點。由生至死一連串著陸的過程,一生的軌跡彼此交會、交錯,化為生命中不可言說的業力相互牽引,默默潛移著彼此一生的定位。微塵飄茫渺小,我們只能任其無盡的旋轉,或許能稍稍把身體傾向想去的地方,卻從不能夢想擁有翅膀。然而,這樣的存在卻能在時空的積累中,為景色帶來超越渺塵本身數倍的巨變。
當你拉進焦距,人們掙扎時候的回望看起來都一模一樣,而當你放遠宏觀、從塔上向下看時,人們之間匯聚而成的無形之網將一覽無遺,這也許就是歷史總設法告訴我們的。
離開五稜郭以後,我們準備漫步前往金森倉庫群,路上我們玩著以旅行為聯想的唱歌接龍遊戲。走到港邊橋下時,我們正好在努力回想陳綺貞〈旅行的意義〉中的某句歌詞,忽然我們同時停下腳步,我和剛才不打算再拿起相機的摯友相視而笑。
那是一個直白寂寥的橋下風光,遠望過去依稀可見船體與編號,零星幾個欄杆直豎前方,後方幾座大型施工機在此顯得迷你,再平凡也不過的景色,卻是一幅加一筆嫌多、少一筆又嫌少的雪景畫作。還能再更好嗎?我凝視著此刻內心的富足暗自揣想著。
人不明所以停在半途,沒有停留更多一秒或更少一秒,爾後帶著不滿溢也不失缺的心情適時地經過了。塵土的莫及頓時被留在後路,唱到一半的段落沒有再被記起。從此,不再覺得路是為了更美的風景而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