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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電視上無限放映國慶典禮的各種表演,其中最吸引我注意的就是今年標榜特出的「台灣英雄大遊行」。
摁,似曾相識。
對於一個常常面對後共國家國族建構一事與手段的研究者來說,應該一眼能看出政府在做什麼。
廣義來說,即是以集體記憶去創造出新的認同,或者強化新認同。以台灣的脈絡來看,就是要去中國歷史文化的根,開創/建立新的台灣本土記憶認同。這是屬於自己的,專屬於台灣人的、無暇無疵的。這對於建國來說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環,很多人在說為什麼不趕快宣布台獨,其實這裡就可以看出端倪:因為台灣本身的認同極為分裂,即使奠基種族、共同文化,依然可以碎裂的像馬賽克一般。
所以,執政黨在做的事,就是把馬賽克,變成一塊完整的玻璃。
之前有沒有用過這樣的方式,我不清楚,今年剛好看到了,便直接意識到這進程的進度之快。
所有前蘇聯加盟共和國在蘇聯解體之後,或多或少也做過這樣的事。除了俄羅斯之外,其他國家都是極力與蘇聯切割,從自己本土的歷史中找尋共同記憶。
最成功的例子是烏克蘭。烏國原來是一個跟俄國文化、歷史、地理、經濟種種關係緊緊相連的地方,語言相近到俄國人能夠不學烏克蘭文便能略懂一二;但是在建構國族的進程中,烏克蘭推廣自己語言、建立自己的歷史論述、甚至將自己的東正教硬生生地從俄羅斯東正教系統中分離,自立主教。
然而,做得如此透徹,依然擺脫不了與俄國的恩怨情仇,烏東戰爭跟克里米亞事件就是最好的明證。因此,台灣現在如此也是情有可原。敏感的朋友能夠發現,這八年來國族建立這件事情,是政府唯一沒有少做的,即便沒有立竿見影的成效。
回到國族建構。
建立這種認同有很多種方式,如上所述;而從歷史中、從共同記憶中塑造出一個可以共同崇拜的人物也是其一。俄羅斯在普丁上任之後,每一年都在做這種事,而且是大大方方、明目張膽的。
其實,在蘇聯解體之後,葉爾欽繼任之時,俄羅斯的國族認同十分混亂、對於自己國家的認識乃至整個社會秩序都被打破。葉爾欽當時極力將俄國打造成一個西方國家,希望藉著成功轉型的經驗,帶動俄國整體的政治經濟文化向西歐靠攏。然而事與願違,整個國家就是一個轉型悲劇。到普丁接手的時候,俄國是一個鬆散的聯邦,伴隨著蠢蠢欲動的地方勢力、渾沌不明的轉型政策、還有一群不知道自己是誰的國民。
因此,普丁就把關於蘇聯的共同記憶拿來用,把國歌改成蘇聯國歌的旋律、把二戰的英雄拿來用,大肆慶祝勝利日、把蘇聯的解體說成一個悲劇(某方面來說真的是);不僅如此,還借助宗教的力量凝聚人心、鞏固正當性。
他把「二戰英雄」拿來當作國族建構的一個元素,原理是將二戰的犧牲將士跟國民緊緊連結;事實上,他不需要著墨太多,僅需要特意提到自己的爸爸、爺爺,為了蘇聯,抵擋納粹入侵,就行了。因為,現在許多俄國人祖父輩,就是實實在在上過戰場的人,自然能夠引起共鳴、引起愛國心、更能夠幫助國民認識自己。重點是,能夠將幾乎每個人納入到這份情感裡、這份認同裡。
講到這裡,大家也許明白我要表達的觀點。
簡單來說,「疫情」被塑造成一場戰爭,醫護人員們,都是「我們的英雄」,為我們打仗;而這些人,距離我們很近,特別容易共鳴;我們的英雄,不再是記載在史冊上的名字,而是我們身邊的每一個人:爸媽、爺奶、姨叔、朋友…我們知道他們是為了我們,為了我們的家園(於是這裡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連結到生活的土地、領域、家國等等概念),而我們因此也是這戰役中有關的一員,不只是有關聯,還是大大的關聯,甚至被形塑成親臨戰場般的那種深刻關聯。因此,這個記憶是共同的、這場戰爭是大家的,沒人可以置身事外,也因此都被納入認同建構中。(我覺得這裡滿高招的一點是還隱含了一種道德的半強迫)
運動員也是,這是興起背景模糊的一股風潮,至少我沒想清楚怎麼回事。他們在運動場上,為了我們國家的榮耀去奮鬥、爭取屬於我們的光榮;恰好這些「戰場上的鬥爭」透過科技讓人感同身受,更能夠讓愛國的情緒被帶動、也能夠共感、更能凝聚國人。在感受勝負欲跟喝采加油的同時,我們知道自己是誰,是屬於哪個群體的,甚至,誰是我們的隊友、我們的「族類」。而這些幫助我們滿足內心情感的戰士們,就是凝聚的力量。
這樣一步一步走到最後,那個現在所謂「革命先烈」所守護的名字,就會被置換,成為一個大多數人認同的最大公因數;而取得這個最大公因數的手段,就是上述那些方法。最後,「革命先烈」、「建國元老」,就不是現在記載的這群人了。
這個過程沒有好壞,也無道德疑慮,只是一個前進的手段而已。
有人會說操弄,有人會說無知,但最後被大眾接受的,就會成為事實。如何被接受,就端看政府的造化了。
來源: https://www.cna.com.tw/news/firstnews/202110100086.aspx
這張圖我也覺得滿酷的,下次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