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舞台適合我嗎？：看《百萬Youtuber爆紅實驗！》

1.
從2005年推出開始，YouTube，逐漸變成了全世界最大的影音平台，直到今天。不過，隨著我們可以越來越方便的看到和分享各式各樣的影片，YouTube也帶來了一些問題，有些還非常嚴重。這，正是這一部《百萬Youtuber爆紅實驗！》，由伊塔瑪爾．羅斯（Itamar Rose）執導的記錄片，所要告訴我們的。

在進入影片以前，讓我們先來想想一個問題：什麼是「舞台」？對創作者來說，「舞台」是一個可以讓他們展示自己、表達自己的想法，嘗試從別人那裡得到欣賞、支持與幫助的地方。而對觀眾來說，舞台滿足了我們的感情與好奇心，也讓我們可以更了解自己喜歡什麼，以及看到更多新東西。所以導演伊塔瑪爾．羅斯才說：

寬泛一點的說，YouTube也正是一個創作者與觀眾發生交匯的舞台。但是，舞台的耀眼也伴隨著黑暗；舞台也帶給了人們比較與迷失。如果人原本是快樂的，對自己的處境與才藝感到滿足；我會蠟筆，他會水彩，我會畫畫，他會唱歌、彈琴；本無所謂誰比誰更好。但由於運氣和一個時期的風潮，有些人看起來會更耀眼，名聲散播得更廣；那我們不禁會自我懷疑：是我出了問題呢？或是蠟筆、水彩、唱歌、彈琴，某些內容「退流行」了，得不到別人的矚目呢？

「比較」不只會引發心理壓力，有時也造成社會上的問題。如果自己和別人看起來一樣，我會不會得不到別人的重視？如果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卻又有可能會遭到攻擊。很多所謂的「網友」躲在他們猜測的「大多數人」的意見背後，肆意的、毫不留情的，在沒有自己查證的情況下，批評別人。「數字」和金錢一樣，越抽象的東西，越容易讓人迷失。很多創作者和網友忍不住以為：只要投入到一個龐大的數字中，跟著別人搖旗吶喊，就不用真正面對實際上的任何一個問題。

但是，任何一個舞台在傳遞內容的同時，也必定會帶來比較。因為「比較」，其實就是我們從一個特定的方面或觀點，來看待一個具體的內容。譬如小明和小王兩個人，他們的生命都是具體、複雜、有很多面向的，這樣子是無法比較的；但是，我們「只從」唱歌來看，我們才可以比較他們誰歌唱得更好。「只從」點閱率來看，才知道誰更有人氣等等…只要有具體的內容，那麼一定也有抽象的、比較的可能性。所以，我們無法簡單的接受或拒絕「舞台」；而是必須在了解它危險性的同時，去逐步的預防與解決隨之而來的問題。

而我們之於YouTube，也是如此。

2.
在分類上，《百萬Youtuber爆紅實驗！》被歸類為一部「記錄片」。但這裡可以提醒一下：這部影片，並不只是把第一男主角伊塔瑪爾．羅斯（也是導演）的生活，照實的記錄下來而已。這部片更像是一場小型的社會實驗。導演基於自己的生平，製造了一個目標明確、單純想爆紅的角色，透過它去採訪、去做一些有趣的事，看看社會對它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片中的伊塔瑪爾．羅斯，一開始問說：「我要如何才能在YouTube上爆紅？」可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採訪與事件過後，他的問題慢慢變了：「我還應該留在YouTube上嗎？YouTube這個平台，適合我的目標嗎？」最後，伊塔瑪爾．羅斯雖然學習了不少其他YouTuber的祕訣，還是決定離開YouTube，回到街頭，一個個的詢問街上的人要不要看他的影片。

為什麼呢？為什麼不使用這個方便的平台？回到街上散佈影片，雖然比作為一個YouTuber更直接面對觀眾；但其實「街上」和YouTube一樣，也是一個平台，只不過「街上」這個平台的審查者不是YouTube官方，而是這個地方的政府。而且伊塔瑪爾．羅斯走上街頭的舉動，也是想增加他的影片的影響力與觀看率。所以，我們不要把導演的決定，看成是他脫離社會走入藝術；他只是挑選了一個更適合他的目標的散佈平台（街頭）。

3.
他評估YouTube已經不適合自己，最大的原因之一，是2018年的加州YouTube總部槍擊事件。在槍擊事件以前，YouTube封鎖、甚至刪除了許多保存在平台中的影片。有些有正當的理由；卻也有許多影片，原本應該可以作為戰爭的、罪行的記錄，是上傳者冒著生命危險保存下來的，但YouTube卻刪除了影片，正使得犯人得以逃脫懲罰。在一次又一次沒有解釋的封鎖之後，人們忍不住懷疑：YouTube，是不是不想讓我們發出任何和大多數消費者不同的、無法營利的聲音？

在這樣的局勢下，YouTube槍擊案發生了。YouTuber Nasime持槍射傷三人，最後開槍自殺。透過導演的視角，槍手Nasime雖然個性極端，但看來卻更像是走投無路、鋌而走險。這個事件為整部歡笑、詼諧的影片，塗上了一層濃厚的悲劇色彩。伊塔瑪爾．羅斯也在無法改變平台的情況下，暫時離開了YouTube。

也許，我們可以讓YouTube變得更好，讓YouTube變得更透明、更公開、更公平。但是，如果我們沒有警覺到它的影響力，以及它已經帶來的巨大問題的話，以上的改變都不會發生。這，或許正是伊塔瑪爾．羅斯帶給我們這部影片，所包含的最大啟示。

結尾後PS
本文創作的機緣，是志祺七七和Giloo所舉辦的免費影展。大家也快去看吧～我目前看了《百萬Youtuber爆紅實驗！》、《神秘塗鴉客：誰是Banksy？》，都很有趣。序號在下文連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