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媳婦~誰說妳的不重要

「妳絲巾上的墜飾好漂亮！」

「嗯？你說這個」

「欸，真別緻。」

「這個其實是項鍊的墜子，look。」

「之前沒見過，在哪買的？」

「…」

「是耿送的結婚紀念禮物！」

「yes！　」

「快拿下來讓我們仔細看看！」

「這不像是什麼T開頭或S開頭的產品？在哪買的？」

「聖地牙哥街頭的工藝師做的。」

「沒有brand？」

「也不會有保證書吧？」

「這真的是水晶嗎？搞不好只是玻璃。你也不確定吧！」

「還好是你小媳，要是別的女生，轉身就不要了吧！」

「翻翻白眼，裝做不曾認識。」

「拿什麼學生時代小孩子的玩意兒敷衍我！」

「你們這些歇斯底里的大媽，七嘴八舌地吵著，真令人頭疼。」

他們說的都是實在話，我也沒打算反駁。

「不過對耿來說，每個顏色都有它特別的涵義吧？」

「紫色代表我小媳的智慧，白色代表我小媳對我的愛，純淨天然，藍色自然是代表高貴，…」再不出聲，覺得有點對不起我的小媳。

「怎麼聽起來都像在誇你自己，那綠的黃的又是什麼？」

「其他的是最高機密！」說完我發現意雯用餘光偷瞄我，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暗笑。

「什麼嗎！想敷衍我們。」他們真的是我的朋友。

「真的啦！其他的要小媳恩准才可以說。」現在搬救兵好像有點晚了，意雯無動於衷，繼續裝傻。

「別想推給小媳，東西不是你瞞著小媳遠從聖地牙哥帶回來的！」

「人家是新婚，就給他們夫妻倆一點私人空間嘛！」

幸好池大出手相救。只有我小媳明白我根本不知道，也沒深究那些顏色的意義。我純粹只是覺得色澤好且冷熱色系相間，四季都適合戴在身上，不管小媳穿什麼衣服都可以搭配，我就是想我小媳一年365天，無時無刻都會想到我。

「那小媳妳回贈了什麼？耿手上也沒戒指，項鍊也還是原來的。」

「別說妳沒送，妳這個把耿當太上皇一樣寵的，一定仔細琢磨了吧！」那當然，就是我小媳給了我她精心設計的結婚紀念禮物，我才恍然大悟的，是該登記註冊了。

「就在耿身上戴著。」

「是領針！」

「還有外套口袋上的別針。」話一出口，太太們迅速拿起我的外套。

「難怪你今天穿的這麼紳士。是成套的嗎？」

「是玉石？顏色選的很好。淡淡的青綠石很適合這個年紀的耿，還隱約透著紫色的雲彩紋，浪漫又貴氣，選的真好。」

「這不便宜喲！而且是訂做的吧？一般市面上做的，配珍珠、水晶或各種彩色寶石，搭配玉石的，顏色款式都偏大叔款。」

「是訂做的。」

「妳們怎麼不問意義了？」

「這容易了解，玉說耿溫潤如玉，紫色表示高貴。」

「就這樣？這有什麼創意？」

「但是我說的沒錯吧！」小媳會心一笑。

「一般人不交換對戒，都送錶，怎麼會想到這些？有特別的想法？」還是池大嫂懂小媳。

「是耿和我的初次見面。在耿撿起車票交給我的那一眼，我就注意到他的穿著風格，水藍襯衫很多人穿，但穿在耿身上，別上領針，很合耿的氣質，真的很出采，雖然是初次見面不好意思一直看，但印象深刻，之後還把那造型畫在筆記本上，之後也在各式媒體發現，耿常在外套領口或口袋上別上設計清新的別針，也特別出眾。」

「人帥就是好，穿什麼人家都說好。」

「真的不錯，是吧，池大。」聽了我小媳的說法，大家意猶未盡的把玩我的禮物，我想像小媳的小手拿著素描鉛筆在紙上勾勒的畫面，當時在她的腦海裡也想我了嗎？我情不自禁摸摸我小媳的頭。

「來，我們一人說一句祝賀的話，一起舉杯祝福耿和小媳。」

「白頭偕老！」

「好老套，天長地久。」

「好俗氣，相親相愛，天天像新婚。」

「乾杯！」

「現在換新人交換誓詞，耿，你先來吧！」

「耿！你哭囉！」

「這麼多情，小媳婦！看妳以後要怎麼收拾才好？」

是的，我小媳嫁給我了。我送的是一個立體球形的水晶墜子，有六個面各鑲上不同顏色的水晶，是我到聖地牙哥出差時，從假日市集中的小攤買來的。因為我小媳常戴項鍊搭配每日的著裝，特殊場合才會帶上戒指或手環增色兼增好心情，所以用項鍊而不是戒只做為結婚紀念。而相較於名貴珠寶，我意雯還比較偏愛這類有設計感又獨特且價格平民化的飾品。送項鍊其實還有一個連我可愛的意雯都不知道的原因，我意雯讀書寫作時，只要有一隻手空著，總愛把玩頸項上的墜子，不時還會拿來碰碰鼻子聞聞親親的，那樣的意雯非常令我著迷，而意雯也果然對那墜子愛不釋手。至於我的禮物，在這就不再贅述，不然連你們都要嘲笑我自誇了。

是的，小媳終於嫁給我了，除了時候到了，我小媳認為的。也因為一些外在因素，拿著觀光簽證久居台北的小媳本來就有許多不便，而一般夫妻在日常生活中總有些事要以家屬或互為代理人的身分處理，不具法定關係的我們，在台北幾乎沒有任何權限和資格。萬一哪天要去學校接小孩，又該用什麼身分？

而不管是因為地老天荒的愛情誓約，還是因為現實考量，還是像我小媳跟我的結婚，結了婚之後感覺真的不一樣了，在意的好像也有了變化？

「對了，你電視買了沒？」

「買什麼電視？」

「說要買新電視給他的小媳婦。」

「開始搶電視啦？越來越像夫妻囉！」

「都說真的結婚之後會改變，果不其然！」

「搶電視之後，再來就搶用浴室，搶話等等的，然後為襪子亂丟、衣服沒翻面的瑣瑣碎碎的事吵架。最後…」

「雖然你們不是初婚，不過看起來也是婚前婚後兩個樣。」

「他們也算是初婚，小媳婦和他的第一次結婚。」

「先不要亂，慢點，我記一下，搶電視之後，接下來是…」

「裝什麼清純？想騙誰是第一次結婚？這裡又沒別人。」

「…」

「搶什麼都好，不要來跟我搶錢就ok。」

「要是有那樣一個人願意來跟你搶，那就天下太平，我們就得救囉！」

「這還真是個大問題。雖然是比耿年輕一點，耿都二婚，還有個兒子了！」

「三個月你也計較，以後結婚，跟老婆計較看看。」

「就是說呀！唉！我的媳婦命哪天才會來到？」

「怎麼這麼安靜？在想什麼？」

「在想孩子的媽和我還真的沒有搶過電視。」

「大概就是沒搶過才是問題。」

「搶過電視，為各種芝麻綠豆大的事吵吵鬧鬧之後，就會更了解對方，然後感情昇華，關係才會再往前邁進。」

「還有這種說法？」

「等你有了夫人就知道！」

「言歸正傳，最後電視買了沒？」

「還沒。」

「怎麼啦？沒小媳看中意的。」

「是為了買哪一台起爭執了吧！」

「不是。」

「還是要繼續搶著看才有情趣。」

「也不是。」

「我小媳沒想再買一台電視，也不知道要放哪。」

「當然是放主臥！小媳婦專用，不放主臥要放哪？」

「她不想在睡覺的房間放電視。」

「也是，以你們的情況，也覺得不宜。」

「什麼情況？」

「本來回家常常都還要工作，如果有演出，外出排練完回家還要背台詞。都得把小媳放著，一個人躲在書房。難得在一起的時間，一個人卻盯著電視。」

「反正你能在客廳看的，大部分也不重要，可看可不看，純屬娛樂，你就讓你小媳吧！」

「主要是球賽。」

「那有時還真不想讓，讓不出去。」

「依你小媳婦的心思，只要你拿了遙控器，她就不會再轉台了吧！」

「她肯定會說她看的不重要。」

「就是這樣才讓我更在意，看也不能輕輕鬆鬆地看了。」

「沒關係啦！我想她應該只是想待在你身邊而已，也不用想太多。」

「對吧？按照太太們自認的大王作風，真的非看不可才不會讓你，我看我媽就是這樣，完全沒在講什麼禮讓的。」

「其實放主臥我也有擔心的。」

「會看個不停？」

「嗯。」

「那就放書房，你委屈一點自己在書房看。」

「看不出妳小媳婦有這麼愛看電視？」

「愛看哪！神級的。若遇到愛看的，看到人睡著了，電視都還開著都有的。」

「哈哈！那才是正常的，肯定你小媳不是外星來的太太，這下可以真正放心了。」

他們總說小媳不是地球人妻，說地球人妻沒有這樣寵愛先生的。這些人，自己不曾有過就懷疑別人的幸福。

「她是卯起來看的，如果在主臥放電視，估計我出差在外，沒人盯著時，看到天亮都有可能。」

「誰家太太不是這樣，還當我們是空氣一樣，手機裡的照片全是男主角在劇中的截圖。」

「如果不是太頻繁，偶一為之不用太在意，你小媳也沒有小孩還是工作的事會耽誤。」

「說到這還好，注意生活作息和吃ㄧ樣，大部分的時候她確實是認真斟酌著的。」

「會不會有那麼一天，小媳突然態度大轉變，和你大幹一場，自己買一台自己看！」

「如果到那一天還沒離婚，表示夫妻關係已到極致，婚姻生活達到了最高境界，可以直到永遠。你們都還遠著呢。」

「不知道你這意味深長的夫妻關係和婚姻生活到底是什麼狀況，我得好好體會了。」

你小媳肯定會說她看的不重要吧！池大夫妻因為和小媳年齡相近，常主動關心我小媳，大嫂和我小媳互動也比較頻繁，常交換心情。此話從池大口中說出雖不意外，卻也讓我格外汗顏。

因為工作的關係，除了球賽，我也看一些特定的電視節目，所以我小媳只能利用我不在家的時間盡情的看她愛看的電視劇。其實我在書房看也可以，但是我總愛拖著小媳，膩在她身邊看，難免打斷她追劇，但她總說沒關係，她看的不重要。起初還覺得甜蜜，久了，說的次數多了，有天突然覺得心酸酸的。看電視對我來說，工作目的大於娛樂，但對我小媳來說，娛樂比工作重要，怎麼會沒關係，怎麼會不重要。即使我在家，我也希望我小媳在家裡也可以選擇做最喜歡，第一想做的事。我當然知道「沒關係，我的不重要。」這句話是為了讓我放寬心，也百分之百確定我小媳的真心，但是發生的頻率高了，這話對我不但一點正面的作用都沒有，反而讓我覺得內疚，想買一台小媳專屬電視機，不想我小媳要再說出「沒關係，我的不重要。」如果我小媳的事不重要，誰的才重要？小媳不重要，誰才重要？

不過說起我小媳對電視劇的熱情，我倒覺有幾分可愛和可敬。一般人看電視劇只為了娛樂，打發時間，三五天不看或是中間漏一兩集也不以為意，得空又接著往下看，對中間遺漏的劇情完全不留任何懸念，又繼續評論著劇情，跟著劇中人的遭遇又哭又笑的。我小媳看劇是一場人生的學習，除了手中的咖啡，茶几上的紙筆，就全神貫注在劇中的起承轉合，不准別人打擾，（其實這家裡哪有什麼別人，而且，只要我沒事在家，我小媳也只會顧著我，不會把我晾著。）劇中人的每一句台詞，每一個表情動作都有意義，若一時想不通，還迴轉再看一次，若是電視的on檔，第二天再看replay，或上網再看一次。像崔那樣邊跑跑步機邊看，或像我媽那樣拿著聽筒邊熱線邊看，或邊做家事邊看，在我小媳婦身上是不會發生的事，她會暫停再看。講到這，大家不要以為我小媳婦一天到晚在追劇，或一個人寂寞才看的，真正能入我小媳法眼的戲，一年不會有幾部的，有一整年，她連一部新的劇都沒看，要不就是看一看放棄了，要不就是連開始的慾望都沒有。遇到愛的可以看好幾次，看完還可以延伸出一篇故事來，這就是我的小媳婦。若只為打發時間，我小媳一定回你：那還不如去公園曬太陽，或睡個美容覺，都比隨便看個電視節目強。

電視最後沒買成，雖然大家都建議：還是買一台吧！早晚需要的。因為小媳和我的喜好基本上不一樣，但我小媳說只要我在家，她第一想做的事，就是陪伴在我身邊。想想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偶爾也喜歡跟著小媳追她的劇，演什麼不是重點，就只是想待在小媳的旁邊。不只看電視，有時小媳做飯，我也愛待在一旁，幫不上什麼忙，就是待著，開開湯鍋或偷吃菜，或只是坐在餐桌喝一杯茶，就想待在小媳在的地方。而我呢，只要不影響正事，不是緊急也不需要全神貫注的，就算在工作，也會想要小媳陪著，只要她在，心就實在，做什麼都安心。

說到夫妻的極致境界，哈哈，小媳生大氣的樣子我還真想見識見識，不到160公分高的小媳，雙手插腰，面紅耳赤，氣急敗壞的仰著頭對我破口大罵，光想就來勁，那時我一定得讓彼此敞開心胸，不設防的發動全身的細胞，使盡全部的力氣，吵個淋漓盡致，通體舒暢才行。

唉！我真自虐，這大概也是還是幸福人夫的我才會有的黑趣味想像。畢竟在前次婚姻生活中，還真沒人跟我搶電視。現在想想，孩子的媽媽慣用冷處理，除了說分手談離婚，其實並沒有完全對我敞開心房，還沒到那一扇門就止步了，就那樣冷到有一天，終於再也不想為無論多晚都會回家的我留一盞燈。那時正是工作高峰期，一星期只有七天卻當做八天在用，自己也一心一意的認定，努力工做，工資上繳，不在外拈花惹草，不做對家人有損傷的事，讓一家人不虞匱乏就一切ok，但孩子的媽媽似乎跟我想的不一樣，還來不及檢討到底事出在哪個環節，她就打包走人了。而小媳呢，我們基本上是同一個人，無時無刻都當對方是自己，也不是刻意，自然而然的就這樣了。我小媳是無論我回不回家都會留一盞燈，那是期待我回家的訊息，無論如何辛苦疲憊，無論心情好壞，總有人渴望自己回家的暖呼呼的幸福感。

說小媳不是地球人妻，是因為最初跟小媳相處多的太太們都覺得小媳跟她們一樣也不一樣，有些相像，大部分卻大不相同，私下曾說小媳是外太空來的，火星人什麼的。因為這些摯友畢竟跟我交情比較深厚，加上小媳身分曝光時，有不少流言蜚語，他們也擔心我受騙受傷。這一方面是因為除了池大和家人，幾位比較密切親近的工作夥伴，並沒有多少人真正認識我小媳，清楚知道小媳和我的關係。另一方面，小媳不想我的身分在她生活的週遭曝光，她的姐妹伴見過我卻不知道真正的我，不想造成我的不便，小媳沒說，在結婚之前也從不單獨和我合照一張照片。

是的，我們結婚了，電視雖然沒買成，家還是得為我新婚的太太做全新的改變。

小媳婦入住當時，我本來就想更改裝潢，換新家具，但小媳覺得沒必要，我堅持小媳用的多的廚房要改，但她說只要添換幾樣她用的比較上手的鍋具刀子等的小東西就可以了。之前她來時下過幾次廚，她喜歡廚房的配置，說在裡面做飯很舒服，心情總是很愉快，總有意想不到的想法會適時出現，就維持原樣一直用著了。但是，孩子的媽媽畢竟多了小媳足足有12公分高，別的不說，光是掛在壁上的烘碗機，小媳都要墊起腳尖才能吃力地把碗盤放進去。一起做家事時，我放的自然，沒注意到小媳自己做時的不便，直到號稱有174公分高的崔來和小媳學做菜才提醒我，於是有了第一張小凳子在廚房，接著是臥室、更衣室、陽台…。

現在我小媳可是家裡名正言順的女王，怎麼可以用小凳子打發女王，那有多麼不敬。我硬要小媳就房子的格局畫一個她想要的家的樣子，除了我的書房，全換成小媳最喜歡，最適用的。我小媳婦的家是婚後買的，設備自然以女主人使用方便為主，我的是婚前購置，也是以當時的準女主人使用方便為主，只是兩位女主人不只身高有差，習慣也不不同。既然結婚了，自然是得改成我小媳模式的，我是我小媳的人，我家也是我小媳的家。有天我小媳問我到底想換掉的是家的樣貌還是傷心的記憶。都有吧！不管以前如何，如今只要看著小媳穿梭其中的身影，甚至只感覺到小媳的氣息在其中流動，就覺得難以言喻的美妙。我希望我的小媳以後不再說耿耿家，而說我家或我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