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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床上睜開眼睛,越前的意識還停留在那個放棄了比賽,乘坐飛機趕赴醫院,不斷祈禱幸村手術順利的時候。直到卡魯賓和平常一樣跳上他的床,用貓掌輕輕抓了他幾下,他才忽然像是驚醒一般大口深呼吸了幾下。
是他在日本時的房間。伸手抹了抹額際的冷汗,越前看了一圈周遭環境後才注意到。
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從床上慢慢坐起,還來不及疑惑著怎麼會從飛往洛杉磯的飛機回到十年前位於日本的家,就發現了更奇怪的地方。雖然十年後的他身高也僅僅是長到男性平均身高的一百七十六公分,但是依照自己目前手腳的長度,還有大小,怎麼看都是國一時的小不點身長吧?
深呼吸了幾口氣,不刻意轉身去找,只是把手往後摸;越前記得以前會把手機放在枕頭邊,是後來忍足糾正了很久之後才改掉了這個壞習慣。十分順利的在枕頭邊找到手機,邊說服自己保持冷靜邊顫抖著把手機拿到眼前,不需要特別去確認日期就知道情況不太對,手機居然還是國中時期用的舊型掀蓋式。
心裡大概有底了,但還是姑且掀開手機確認一下時間,一如他所料,是十年前,確切說來還是入學青學的一個月前。閉上眼睛,用力往後躺,本來只是以為自己在做夢,想說大概撞一下利用疼痛醒過來就會發現自己仍在飛機上,卻不小心壓到因為自己一直沒理會而在身邊走來走去的卡魯賓。
「喵!」
伴隨著一聲尖聲的貓叫,卡魯賓用力在越前的手上抓了一下後跳開。瞬間的疼痛讓越前快速坐起來並睜開眼睛確認傷勢,也立刻明白了目前的情況並不是夢。
所以,這是回到過去了嗎?歎了一口氣,越前有點無法相信自己居然比想像中的更快接受了這個事實。
站在房間的書桌前,比剛才倉促的瞄過一眼時更仔細的環視,房間的擺設相比以前更乾淨了不少,牆上的職業網球選手的海報和書桌上的備用網球,以及固定會放在衣櫃前地上的球袋都沒有看到。
書櫃和衣櫃也好像少了不少東西,像是以前常穿的運動衫,一打開衣櫃就能看到的放球拍備用品的盒子;書櫃上每期訂閱的職業網球月刊,所有東西都不在應該放置的位置。
認真說起來也不是只有網球相關的東西不見了,最明顯的是書櫃。因為從小在美國長大,越前習慣的閱讀模式都是英文的原文書,雖然回日本之後偶爾也會去翻個幾頁漫畫,但要想在他的房間裡找到漫畫什麼的實在不太可能。
但是現在這個房間的書櫃裡面別說出現了漫畫,甚至可以說是幾近放滿一整櫃子的,可能他以前看過,也或許沒有看過的全套漫畫。櫃子最下方放著的也不是他很喜歡使用的英英精裝字典,是日本小學生在用的國語辭典和被塞在櫃子最邊邊的和英字典。
順手拿起那本和英字典,身為歸國子女的越前實在想不通為什麼這東西會出現在他的房間裡,邊想著邊又把書塞回櫃子裡,就目前的狀況來說或許暫時先不要輕舉妄動好像比較好。收回視線看向床頭櫃上擺放的電子鐘,差四分鐘下午四點半。
距離幸村進入手術室已經五個小時了,突然想起這件事,越前一整個就心慌了起來,就像那時即使面對期盼已久的和手塚的比賽,即使是夢想中的年度大滿貫,也能為了儘快趕去醫院而毫不猶豫的棄權一樣,整個大腦都無法正確思考,只想著幸村的手術。
快速爬上床拿起手機,不需要特別回憶就能正確無誤的撥打出去。電話那頭才響了兩聲就被接通,怎麼樣都不會是人在手術室裡的幸村或忍足接的。或許是不二。
「精市怎麼樣?還在手術中嗎?」
越前慌亂的喊完之後深呼吸了幾下,電話那頭卻是一陣沉默,還沒等越前緩過氣來再次提問,一陣輕輕柔柔的嗓音就傳了過來:
『請問您是……?』
雖然不二的聲音也總是這樣溫柔的,像是春風一樣,但越前從來沒有認錯過,所以他很確定問話的是手機的主人。下意識的捂住手機的發話處,環顧四周之後似乎有些冷靜了下來,大腦快速轉動想著該怎麼緩和這尷尬的氣氛。
「喂喂?你不是安井誠一郎先生嗎?」(誠一和精市的日文發音相同)
腦子忽然靈光了起來,放開發話處後語氣非常鎮定的問著,不過只有他自己知道早就在心裡吐嘈了好幾十遍。
『……你可能打錯嘍。』
「啊,抱歉,我好像撥錯號碼了,不好意思,再見。」
『再見。』
幸村在掛掉電話前輕輕的笑了兩聲,是越前記憶中十分熟悉的聲音。原先因為自己冒然打了那通電話的尷尬都消失了,心裡更多的是一種壓抑的情緒。他其實是知道的,幸村的手術沒有成功,在飛機上使用衛星電話和不二做最後聯絡時,雖然不二很努力的掩住發話端,不讓他聽到現場的聲音,但是他還是聽到了,醫生和護士們不斷進出手術室的聲音,和幸村的家人抑制不住的哭喊。
電話那頭還能斷斷續續的聽到,比他提早一班飛機抵達洛杉磯的真田和原先就在現場的跡部正在努力安撫著幸村的家人。想起幸村傳來的那段語音,越前只覺得心臟像被糾緊了一般隱隱發疼,似乎有點想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by.FengCher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