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推薦) ●2022尖端小說 。米澤穗信【黑牢城】無論是否前進，都有極樂等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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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當佩服貌似「半架空歷史」的小說作品，作者必須在讀者早知道或網查不違背史地人物的熟悉感下創作，偶而還得為些許場景或用語備註，引導讀者更進入狀況。

如我這般對日本史不懂，乍讀米澤穗信【黑牢城】，層層抽絲剝繭下還是手癢上網，閱讀越查越起勁，原來真有這些人啊！也許沒有被留記下來的「隱私」或「心內掙扎」，竟是如此豐富。

小說不是正史，小說精彩即可，【黑牢城】的影像感足以耐看，推理可以深思。

突然想起，我「認識」日本作家米澤穗信，是來自他的作品翻拍的電影『冰菓』，高校裡的古籍研究社幾個高中生在找出〈冰菓〉取名由來，牽扯出懸疑的前輩們舊事，米澤穗信擅長把「歷史事件」寫來刻畫當下人性的抉擇。

電影和文字有不同的魅力，我終於感受到米澤穗信文字裡的畫面取景感，及深藏人物心中不願被人看穿的執著，假裝著堅強，盡力，總想盡一己之現狀的無可奈何的當下.......

小說【黑牢城】，男主角荒木村重曾是織田信長下的謀將，而後背叛，在織田家包圍下，死守他的〈有岡城〉年餘...期間，他未斬來使黑田官兵衛，成了外人視為不正常的「特例」，並將他關在不見天日的地牢裡。

未料，講好的盟友陸續投降，〈有岡城〉還接連發生幾樁命案，危機感沉重了將心和民心，孤單又多疑的村重次次下地牢跟黑田「私聊」，看似旗逢對手的針鋒相對，引申出破案的關鍵，撕開彼此曖昧不明的關係，究竟是相互珍惜？還是重擊設計.....

真的是這樣嗎？

黑田官兵衛前來求見一代名將，〈有岡城〉城主荒木村重，他說自己把兒子當人質已送往織田家，直到閱讀此書我才明白這是種常態。「在下只為了向您說句話而來到此地。......這場戰爭，您不會勝利的。」

這話完全刺中憂心之處，但村重不認。他對黑田官兵衛是欣賞的，「我不殺你。....我也不打算讓你回去。...在戰爭結束以前，你就留在這有岡城吧。」讓使者回去或斬是武家固有慣例、若是做了不同決定，「這樣會有因果循環報應的。」黑田官兵衛無言。

【黑牢城】的四案推理，就繞著到底是不是所謂因果報應正開始循環......

第1案，村重煩惱著調查投降織田的〈大和田城〉人質(11歲安部自念)謀殺案時，毫無痕跡的致死意外，讓城裡開始傳聞著這是神佛的懲罰哪！這是對大將的不信任啊！比起戰死或切腹更丟臉。

村重需要黑田官兵衛解釋「怪事」，他認為，黑田官兵衛會因為想誇耀自己的機靈及優秀，拼命試圖解開難題的。果然，村重得到提示 「荒木家有弓，伊丹修長槍，火仍未點上。如有亦似無，欲退而還迎。」懂了，用箭害人，可不一定需要弓。只要有箭就夠了。

第2案，煙花三月， 村重夜襲敵營，贏了，卻無法判斷送回的首級裡究竟是否有將領？功勞歸屬那個戰隊？地牢的黑田官兵衛卻祝賀村重大人的勝利，「想來也有八幡大菩薩、神明、日光權現、湯泉大明神的庇佑……」那男人實在難以捉摸，他提出那些神佛之名，就是在暗示射中目標的是村重自己嗎？

神奇的是，作者米澤穗信還會告訴讀者，哪些事件或結案書信在歷史上沒有被「留」下來？真幽默。

第3案，被懷疑殺了德高望重的大僧侶無邊的兇手，被雷劈了！民眾相信神佛還是護佑著〈有岡城〉，而近其身的村重卻發現另有小槍彈....無邊實為密使，他的行李不見，密函還在，這案讓村重更多疑了。

第4案必須解開前3案的共通點，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黑牢城】的文字很大部分在村重的問案，生在亂世，神佛或基督都能撫慰人心，人心相信能被拯救，更恐懼被懲罰。我本來很慶幸在閱讀之初，迅速猜到一個重要人物的線索。為何而做的謎題解開時，心裡有些難受

竟然「天罰」需要塑造？〈有岡城〉等不到援兵，眼下如果接受失敗，死亡就不是最可怕的事了！ 「我們只是害怕著，就算是死了，這樣的痛苦也不會結束。」

我當下能理解，這條路，分不清何時算前進或後退，怎麼相信向前是幸福樂土或悲慘世界？人生啊！相同的困境再來一回，勇氣怎麼再生？

第一回聽到這般解釋，毫無慧根的我被說服了。「所謂前進乃極樂，打算靠自己的力量拯救自己，如此便是違背了教誨內容的行為。而後退即地獄，不等於說阿彌陀佛做了什麼都沒有幫助嗎？這實在是太過愚蠢、只為求方便的言詞。」

靜了，就能接受逆境了，不慌，活著，「我就是希望如此一來，人民能夠安心地 踏上死亡之路。....罪孽得天道報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神佛都在看著──人民如此想著，因此不再嘆息。」

請容許我用「美」來形容那文字下的意境，「那釋迦牟尼佛在燈火照耀下，一語不發。」

黑田官兵衛是看穿荒木村重的。他和他，其實都沒有可以說真心話的朋友吧！

我更沒想到【黑牢城】裡最後的反轉，繞了一圈，多了幾件旁生枝節的斷案後，米澤穗信寫回來我們知道的日本史了，太厲害。

我想起，看守的人說黑田官兵衛平常偶而會哼著調，就像哄孩子入睡一樣的音.....不知道荒木村重最後的選擇是不是他心中的極樂？滋味鐵定在他沉澱的茶中裡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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