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巴頓寫了本回憶錄。」「我猜那是一本悲傷的書?」「不是。至少我不這麼認為。」帕蒂想了想。她說:「那本書讓我感覺好多了,讓我覺得沒那麼孤單了。」
與其說,這是一本下筆嚴謹的小說,我更肯定作者用詞形容的細膩,眼前幾乎可以「話」成實境,引導讀者進入主角們的隱私裡。
每一個大章節能獨立成「短篇小說」,是否
【一切皆有可能 Anything Is Possible】段落之間關係薄弱?讀著讀著,神來一句,單段的主角「入扣」了。喔!原來他們或多或少都曾「認識」或「聽過」露西,她是那個老被鄙棄的家族裡的小女兒,現在她紅了,上了電視了,書店裡顯眼的櫃位上擺著她寫的書.......不一樣了。
讀者是明目張膽「看」著那些人不想讓人知道的祕密,總得「看」清楚,才能串起這些年聽來的八卦。還有驚豔,作者伊麗莎白‧斯特勞特並非輕鬆對待她筆下的人物,她讓他們在時間流逝後的當下,重新審視自己一路走來的卑微或忍辱,從此,找到讓自己繼續好過的救贖。
「我猜生活中總有些事我們不會和別人說。」(湯米)。沒錯。
湯米仍然記得那個失去所有的夜裡的驚恐,可他選擇相信這是上帝的旨意(或是禮物),讓他明白了最重要的是家人。我想,作者用這個故事起頭是有深意的。
多年後,當彼特說出可能是他父親釀成災害,雇主湯米沒有要不要「原諒」的糾結,只想到當時對彼特小妹妹露西的心疼....畢竟,他和他的家人一切都熬過來了。
「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理解。....我從來沒有這樣和人聊過。」(彼特),我猜,有讀者也是。
在高中時,帕蒂撞見媽媽和西班牙老師的「親密」,看著父親哭泣,被整個鎮子人談論她母親的韻事,對她來說「永遠是痛苦而可怕的羞恥」。
帕蒂也買了露西的書。她記憶裡,露西媽媽是自己家雇用的裁縫師,露西一家沒有給人過好印象,就是髒。她回家開始讀,居然心情不錯,她知道這份私密的甜蜜,正來自露西‧巴頓的回憶錄。
「我們都是一團糟,安潔莉娜,我們拼盡所能,愛得不完美,但這沒關係。」帕蒂一直迫切地想把這些(書的內容)告訴她的朋友。天啊!人與人之間最迅速發酵的,就是「比較」出來的喜怒哀樂和妒忌。
「人們總是希望感覺高人一等」,帕蒂意識到露西的書懂她。(我也希望書懂我)
就像老查理告訴帕蒂,「有時候事情沒那麼好,一點也不好。事情並不總是挺好的。」說的正是他自己。
這本書的小故事裡,有親情的羈絆,有師生的輔導,有夫妻的難言,有兄妹姊妹的互相厭棄和不捨得,忘不掉的汙點.....就是因為「親人」,我們才能肆無忌憚的放鬆尬聊;因為太習慣距離,突然「親近」的安慰鼓勵,淚腺被激發起無法收拾........
如果你以為這書,就如此平鋪直敘地撩人創傷而已,大錯特錯了。
牆上掛著「碎盤子」攝影照片,屋裡是變態的丈夫和選擇忘記的妻子的「偷窺」,隱約在童話小鎮裡帶出點兇案姦案的驚悚,我是不懂伊馮明明有「我不知道為什麼他讓我覺得害怕」的感受,為何還要讓好友凱倫「淪陷」?琳達還是「會自由自在地和丈夫生活在一起」?
「他明白了她也有自己痛苦的回聲。他想,在他們的年紀,誰會沒有呢?....你永遠無法習慣痛苦,無論別人如何談論它。」(查理)
忍不住痛哭失聲的查理,可以感受到,是經營民宿的多蒂一整夜關心陪伴,讓他恢復安好而離開,但他不會知道,他也是她內心深處的慰藉,是她祕密的「親愛的男人」。
即使被入住客人罵她是瘋子,多蒂也不想再隱忍「被利用」的不舒服;瑪麗在69歲時墜入愛河,離了她覺得他不愛她的丈夫,遠嫁他國,和對她好的小20歲的男人在一起!這都是鼓起勇氣,是放過自己,為何要把自己的幸福安放在別人的眼光裡?
「我們老了,」露西說,抬頭看著她姊姊,「而且還在繼續變老。......我想見你們。」沒有其他理由。回家,當然不需要理由;可是不回家的理由總是千百個。
彷彿是雞湯般點滴溫潤著心,我本想積極要求自己從客觀的角度,來分析這幾則「短篇」的精彩,失敗了,一兩句話,便能打動我,然後抓我回頭,又重讀上面幾行,看看作者描述「環境」的詳細中,究竟我漏看了哪些會引起溫暖的線索...........
這樣的小說,該如何收尾?竟成了我的期待。我偷偷爆個雷,行嗎?有時候,面對陌生人,反而是最容易坦誠說出自己的故事,才不管別人信不信呢!
書讀完了,我最愛彼特對妹妹說:「我們過得沒那麼糟,是吧?」一切都過去了,未來一切皆有可能,好好過好日子,平心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