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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格斯從廢墟中站起,握著那仍燒紅的石頭,手掌就要燒穿了,但他不在意,甚至也沒聞到皮肉刺鼻的焦味。雷聲停了,但對瑪格斯來說心跳仍衝擊著耳膜,眼前一片白茫如下雪的世界他看不見,眼底殘留的盡是麥特被雷鋒劈上、瞬間灰飛的畫面。
茫然的走,眼眶溢出了淚水但說是哭泣也好像不是。可能是灰塵刺傷了眼,他沒有任何啜泣抽噎。事實上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拖著腳走著,身上披著高塔傾圮的煙塵,就這樣走著,直到走出了灰塵的白霧之外,看見了漫天星空。
(到了塔頂看見星星,一切明瞭。)
對他來說,星星已經墜落。他擦了第一次眼淚。
試圖攤開手掌,皮肉已經燒炙沾黏,他把嘴唇都咬破了才用另一隻手勉強把它撐開。沒有流血,事實上也已經看不清皮肉的分界,就只有焦黑的皺褶還有剛剛被撕破的水泡,膿殤滿手。掌心的石頭還亮著,閃爍如同裡頭有一顆小小紅色心臟在跳動著。
「麥特。」瑪格斯輕聲呼喚,但也只有在喉頭發出哽咽的聲響。高塔毀了,妥拉失去大半,麥特死了。
原來他那麼在意麥特,以至於他不知道這一切值不值得,原本以為「阻止世界毀滅」是個偉大的理想跟信念,但照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在大地上多了一塊殘破的廢墟。除了麥特,恐怕也很多地上、土壤裡的生物、小動物被活生生壓死吧?
自己到底救生還是殺生?是不是當個旁觀者反而比較好?如果不涉入這一切…
思緒混亂走到河邊,河水沁涼入了喉嚨,也舒緩了掌心的燒灼。他緩緩攤開手掌,看著那燒紅的岩石逐漸降溫,冒著煙逐漸失去顏色彷彿麥特的心跳漸弱。「該放手了」瑪格斯說服自己,讓它順著河流去遠方吧,也許生命的流動就是如此。
看著石頭無聲沉入河底,瑪格斯雙腿一軟跪坐河邊,沒注意一旁破壺瓦罐割傷了自己,只覺得漫天星空不斷旋轉,每顆星星連稱了一個圓,而每個圓接連而成了一條通道,而自己只覺得頭頂一陣酸麻,像是有一條神經直接被從頭頂的孔洞緩慢抽了出來…。
他飄浮在空中,看見自己的身體如斷線的傀儡歪斜一旁,雙腿無力浸泡在河裡。而遠方有著頭頂著水罐的女人走進,她全身赤裸,冷靜而優雅的自河中舀了一壺水,淋在自己昏迷的軀體之上。
身體沁涼,瑪格斯感覺到女人的手溫柔的擦拭自己頭臉的灰塵、包紮傷口。隨著她的照顧,眼前星光越來越亮,通道泛出的光芒似乎伸出了小小的觸手輕輕裹住了自己,慢慢將自己往天上拉。
怎麼回事?做夢嗎?看著自己地上的軀體雙眼圓睜,才知道自己並沒有睡,只是頭枕著女人的大腿茫然望著星空,夜空中央月亮的一角有著淡淡陰影。
如旁觀著看著一切,瑪格斯知道這不是做夢,而是自己快死了,靈魂已經離開身體,想要動一根手指都無能為力。只能看著女人彎身,白皙的手探入自己懷中拿出了妥拉,抽起了下一張牌:「星星」。
等、等一下!這女人莫非就是…
差一步就要認出她來,女人用「星星」將瑪格斯雙眼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