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以後我立刻患上重感冒,大概是除了新冠肺炎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維他命C、B群、感冒藥加止痛藥輪番上陣,吃了紙盒上寫有「速效」的藥也不見好轉,肌肉疼痛到夜不能寐,我猜病因也許源於和他一起淋的那場暴雨,因此以他為名,將疼痛命名為「K的詛咒」,根本不干他的事,誰對誰都沒熟到足夠產生恨意,我只是執拗的想做個紀念,讓每一聲咳聽起來都不算太委屈。
-
至於為什麼非得記下不可,還不是因為我開始忘了。
先是他身上衣物柔軟精的味道,我一直都那麼喜歡,他走時把制服留在置物櫃裡,下一個接替者直接換上,體味無恥的攻城掠地,直至再也聞不見他。
亂了,一切都亂了。
再來是他的髮型,瀏海是向左分還是右分呢?然後是聲音,我想看雪,他說關西不太下雪,要往北方,一直往北走才看得見。他問過我好多為什麼,為什麼要來山裡?又為什麼要回都市?為什麼去大阪而不是選東京?為什麼呢?
來不及了。
現在連他的正臉都在我腦中消失了,此刻我能想起最清晰的模樣,是在雨中抽菸的側臉,是在七零七號房門口,逆著光向我伸手接過水壺的剪影。
-
我還在咳呢。
只是每咳一下,他好像就消失一點,已經沒有人再提起他的名字了,他們只記得叫我吃藥,多喝水,早點睡,也許過兩天,我不再咳了,我會著手打包行李,準備寄往沒有雪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