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時間竊賊》談時間不是金錢
希臘神話時間之神─柯羅諾斯(Chronos)
全球化的資本主義讓人們追求效率最佳化，但什麼是效率的核心？自動點餐、自動登機、自己DIY家具、自己收碗盤、自己買一隻幾萬塊的手機以下載APP使用免費的優惠券等，這些標示自動化效率或自己動手的樂趣，背後都是商人為了掠奪世界最大的資源─時間。
人類自古以來是以日月星辰、氣象季節形成的「主觀」時間來計量時間。而「時間就是金錢」、時間能夠被精確量化地「客觀」計量，則是近代才有的概念。在19世紀中葉，當時坐火車必須跨越不同的時區，那時還不存在「標準時間」，每一站都以各自的時區為準，因此，旅客必須透過時刻表計算每站到站的時間。以橫跨美國為例，手錶最多要調整220次，如此不便及繁複的時間計量，讓1853年8月，一輛從普羅維登斯(Providence)往北行的列車，在單軌區撞上了迎面而來往南的列車。只因為當時兩列車的調度員並非同一人，數分鐘之差的調度錯誤造成了14人死亡。
人們自此開始理解「時間語言」，即向他人清楚表示「自己的存在」。事發後，美國鐵路公司採用了標準時區。從此，意外次數減少了，但人們也成為了時間的奴隸。標準時區讓賣手錶的生意大賺，「準時」開始進入人們的生活之中。
現在的教育，讓我們學習壓抑主觀時間，並貶低不守時的人。守時代表著有生產力、有效率、成功；不守時則代表者浪費金錢、沒效率、失敗（「拖延症」(Procrastiatio)的拉丁文意思是「等待契機」，其實是個正面的詞。）。然而，這不過是資本主義權力關係下的結果。資本主義的本質是金錢，認為所有一切都能夠被量化、交易。於是，時間的價值能夠被量化、工人的每個動作都能夠被量化，以便讓資本家一再地極力減少浪費的時間及沒有產值的時間。以上廁所的時間為例，便是縮短辦公室與廁所的距離，讓勞工能快速回到工作岡位；或讓廁所保持髒亂，減少勞工停留在廁所的時間；甚至要求員工上廁所時刷卡，以扣除其時間。
但有些東西是無法被量化的，例如：人性的尊嚴。法律規範的核心是為了保障人性尊嚴，而尊嚴是不容一絲一毫侵犯的，例如：我能夠買你1分鐘的尊嚴嗎？能夠在這1分鐘要求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嗎？不能，甚至連1秒鐘都不能。因此，法律規範不會因著蓄奴可增加生產效率而支持開放蓄奴，因為那是不符合人性尊嚴的。
生命的終點不是死亡，而是我們不再活得像個「人」。即便下班了，在這個「注意力經濟」的時代，人們還是時時刻刻生活在客觀時間之中。「注意力經濟」讓人們每天平均花4小時在社群媒體上。時間不是只有客觀時間，還有主觀時間，而那些無法被量化的主觀時間，才是讓我們之所以為「人」的關鍵所在。
曾經，世界主要港口坐落著時間球塔(Time Ball)，人們由天文台透過電線向時間球塔發出信號，讓時間球準時於下午一點降下，以作為報時信號，讓港口的船隻利用時間球降下的時間校對經線儀，準確計算出船隻的位置。到現在，世界已有450個原子鐘，3千萬年才誤差1秒。人們對時間的掌握，越來越精準，但無論客觀時間多麼精準，主觀時間都是無法被量化的。對立於客觀時間的主觀時間，讓我們忘記時間的存在，在與家人吃飯慶生的時間、與小孩出遊的時間、從事自己興趣的時間之中，時間沒有浪不浪費的問題，而是創造了獨一無二的時光回憶。
在智慧化、自動化科技的發展下，無人車、無人商店應運而生。然而，當勞工被取代時，越少人賺錢是否就表示越少人有錢花？當政府砸大錢發展智慧化的同時，貧富差距越來越大，窮人越來越不像個「人」。資本主義不該是政治追求的唯一價值，即便政治離不開財閥的遊說與支持。唯有保障國民的尊嚴，才有在追求效率之外，減少國民的相對剝奪感，讓公平正義得以在追求自我中實現。
202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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