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時期,我加入了劇團,雖不喜歡幕前表演,但卻對幕後燈光、服裝、布景一些工作很有興趣。畢業前的公演,團長選擇經典的劇目<荊軻刺秦王>,我也首次擔綱服裝和舞台布景,為這齣劇加入些現代化的服裝和舞台布景元素。
大家都很期待公演到來,選在某個小劇場售票演出,正式演出前團員們一起進駐劇場,初次一起巡看整個場地時,發現劇場地下室有好幾個隔間但沒有門,其中一個隔間內空蕩的地面上有三個疊在一起的飲料罐,雖覺得奇怪,但也沒人說什麼。開演前晚依循劇場習俗,全體人員在劇場門口焚香祭拜。燒紙錢時,我站在劇場門口略有斜度的小坡上,手裡捻著紙錢,卻突然感覺到有人大力推我一把,還來不及反應就整個人往前趴下撞傷了鼻骨。
團員們七手八腳把我扶起來問:你怎麼突然飛出去了?當下只覺得應該是我自己沒站穩,擦了藥也就算了。隔天正式演出,卻在演出2/3時燈光突然全暗、怎樣都無法正常運作,團長只好出面向場內觀眾表達道歉並退票,並趕快找燈光技師一起來看如何修好,劇場管理員好心提醒,可能我們人太多吵到劇場內的"朋友",於是當晚再次擺出香案、加燒紙錢,希望展現誠意,卻沒想到發生更驚悚的事。
公演第一場沒能完成的當晚,我們再次擺出香案、加燒紙錢表達誠意,拜拜過程很順利,收拾好後,大家開始準備隔天的演出,劇中飾演"嫪毐"的學長,突然在二樓排練室用詭異的聲音大哭大叫,他緊抓著自己頭髮、雙眼通紅地邊哭邊尖叫,當下劇團裡5、6個學長圍過去要拉開他扯住自己頭髮的手卻怎麼樣也拉不開,我們只聽到嫪毐學長一直不停尖叫喊著:不要吵!不要吵!不要吵......
飾演趙姬的學姊大力搖晃嫪毐學長的肩膀試圖喊他的本名,過了許久,嫪毐學長似乎平靜下來了,就在大家正要鬆一口氣,沒5分鐘後他又開始發狂喊叫,繼續用力扯著自己的頭髮、抱著頭要往地上敲,這下幾乎整個劇團的男生8個人一起圍過來,只好一路又拖又拉又扛地把他帶到劇場一樓大廳,我們用試著一起叫嫪毐學長的本名,但他持續地上打滾尖叫,一邊哭喊:我不是XXX,不要吵。大家心照不宣互看一眼,團長和幾位幹部商量後,決定馬上帶他去附近宮廟。
來到劇場附近不大的宮廟,乩身和廟公處理許久後,嫪毐學長才像沒電一樣平靜下來,廟公走過來說:你們人太多吵到祂們了,祂們不喜歡這齣戲、不喜歡這個角色,符令拿回去給他洗、平安符千萬不要拿下來。 公演第一晚在宮廟折騰到深夜,雙眼空洞、全身力氣被抽空的嫪毐學長回到小劇場後,團長安排另一個學長陪他回住處,討論後決定隔天照常演出,一晚上的驚嚇也讓大家惴惴不安地無法好好休息。隔天是下午的演出,演出前的午餐時分,靠近演員退場動線門後的梳化間傳來聲音,我們放下手上午餐過去查看,敲門聲不斷從梳化間裡一整排帶門帶鎖的更衣室裡傳來,學長檢查發現第二間更衣室反鎖了 ; 樓上排練室同時也出狀況,飾演荊軻的團員匆匆來說"嫪毐學長又開始了",部分人想辦法把嫪毐學長帶下樓,部分人和我進了梳化間,更衣室內不斷傳來急促敲門的哭聲,是一位化妝組的新進學妹,我們喊她從裡面開門,但她哭喊"我打不開",有人去跟管理員借梯子看能否從隔壁間進去,嫪毐學長再次被帶到大廳,依舊是昨晚的狀況,但沒那麼激烈了,他脖子上還帶著昨晚宮廟給的紅色平安符。
因為更衣室上方太小無法從隔壁間翻進去,只好請開鎖的人來,門打開後,只看到臉色發白哭到停不下來一直抽搐的學妹,我們不斷喊她的名字,她小聲吐出一句"我不是她",於是團長決定下午演出取消,票務人員留下處理善後,其他人又帶著嫪毐學長和學妹去宮廟。
乩身和廟公處理許久後臉色不大好地看著我們說:這個很難處理,他們兩個要回去看老家在哪裡找當地大廟,不是叫他不要把平安符拿下來嗎?臉色發青的嫪毐學長虛弱地說:昨天晚上洗澡拿下來的,但今天出門有戴。旁邊虛脫無力的學妹話都說不出來,我們聽著廟公的叮嚀後點頭道謝。廟公嚴肅地說:那個地方不要再待了,裡面的不想要你們繼續演!回去收一收趕快離開,回家以前全部人去行天宮走一走、收個驚。
大家心情沉重地回到小劇場,團長跟大家簡短討論後,很快決定連最後一場演出都取消;團員們收好東西後浩浩蕩蕩來到行天宮排隊收驚。
這件事過後,團長和學長姐畢業離開劇團、我們也離開了,後來只聽說嫪毐學長回到彰化老家休息了好一陣子,卻沒聽說那個學妹怎麼了。
某天劇團的朋友來找我,拿出公演前幾位主角被採訪的雜誌報導臉色怪異地說:你看看。報導上刊登是四位主角著劇服帶妝髮在小劇場門口的合照,記得這是公演前一天還是前兩天採訪拍攝的,但仔細一看發現,四位主角身後的小劇場二樓窗戶邊,似乎可以看到一個穿著西裝打紅領帶的模糊人影...但我們的劇目是改編古裝劇,沒有穿西裝的角色。
再後來,聽說那個小劇場地下室早年關押許多少年犯,只要聽說有人要去演出,我們都會耳提面命,提醒拜拜要有誠意、不要留宿、先去附近宮廟拜拜求平安、也記得擲筊請小劇場的"朋友"看表演不要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