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日,因為侯導的新聞,震驚、難過。
憶起了我電影路,最好的時光。
2020 年,看著侯導獲得第 57 屆金馬獎終身成就獎,我在電視機前激動得像是他的女兒似的。
曾與家父因為侯導而長期冷戰,由此可見侯導在我心目中的份量。
也因為侯導對沈從文的推崇,而買了他的《邊城》來看,試著學習侯導所說的「用宏觀的視角看待世間事」。
大學時,我的日文老師,也是現任國立臺灣文學館館長的林巾力老師,由於知道她的哥哥是學戲劇的,有在《戀戀風塵》演出,所以我也曾經跟她提到我和高中同學 W 聊夢想這件事(我轉到應日系後與 W 又成為同學), 2012 年,我將這如夢似幻的回憶寫在臉書,也想透過重新發布此文在這裡的機會,再次表達當年對侯導的感激之情,並祝願他身體康健。
高三某個放學回家的路上,和 W 散步到公車站等車,一樣穿著水藍色制服、深藍色百褶裙的她,問了正值少女維特的煩惱的我:「妳有沒有什麼夢想?」
當然有的,我是那種從小就知道自己想做什麼的人,只是羞赧啟齒,怕被訕笑。
「歌手、作家、廣播 DJ 、導演。」拗不過她的鼓舞,我把最早有的念頭依序說了出來。
她思索了一下:「導演好像比較難。」
不料多年後,導演卻是我最早達成的夢,雖然只是一群素人拍的紀錄片,但那部處女作《捻亮城市的光》獲得了「市民影像創作競賽」優勝作品。
連聯考都不曾熬過夜的我,為了寫這部片的分鏡劇本,第一次體驗到看著窗外由暗轉亮,體力達到極限的頭暈目眩。
但在這之前,我經歷了一場至今想起仍覺是一場夢的美麗時光…
2004 年,第四屆高雄國際電影節邀請吳念真導演擔任影展主席,「海洋物語-劇本創作坊」是一系列活動的其中一個,當我看到以下如此夢幻的師資陣容時,當然立刻著手準備履歷自傳,並選擇在大學畢業專刊發表的第一首臺語詩〈風吹〉當作品繳交。
9/18(六) PM1:40-3:40 談電影創作的風格╱侯孝賢
9/18(六) PM4:00-6:00 劇本結構-分場大綱╱吳念真
9/19(日) PM1:40-3:40 劇本時間與空間流轉╱張昌彥
9/19(日) PM4:00-6:00 劇情人物對白╱易智言
9/19(日) PM6:40-8:40 說故事的方式╱蔡明亮
10/2(六) PM6:40-8:40 學員創作故事大綱呈現presentation & final critic╱侯孝賢、吳念真等
當我收到來信通知自己從 182 位報名學員入選為 20 名之一時,感覺就像有花瓣從天上灑了下來,身上每個細胞都跳起舞來了!
高中受大姐影響而看了許多小野的書,進而知道了「臺灣電影新浪潮」那美好的一段歷史,於是吳導和侯導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就像山田洋次、小津安二郎在日本影人的形象。
因為太喜歡就會更加緊張,到現在這毛病還是改不了,每次簽唱會、座談會、簽書會,儘管內心積累了千言萬語,最後面對面也只剩一句謝謝你。
於是我在最後一次課程將寫好的劇本大綱《靠岸》不知所云的發表完後,被吳導嚴厲的反問及評語嚇到僵立和不知所措。
印象中後面的同學好像也是跟我差不多的情形,高雄電影圖書館整個會議廳裡瀰漫著一股低氣壓,這時侯導緩緩的開了口問工作人員:「現在幾點了?我還沒吃晚飯,人血糖很低的時候會變得暴躁,還是我們先去用個餐,等等再繼續。」我見識到侯導如他電影風格般總是流露著人文關懷的大導風範,很家常的話語,但相信讓緊繃、坐立不安的學員們頓時都有鬆了口氣的感受。
因為太喜歡就會更加給自己壓力,因為太喜歡就會更加難過,我在回家的公車裡,眼淚止不住的徹底崩潰。
事後我翻了吳導上課時的筆記寫道「年輕人講悲哀是很難看的」,我竟然犯了一個我這麼喜愛的導演的大忌,可是我心裡不免仍覺委屈,好想讓吳導知道,我只是如實的將個人成長經驗寫成半自傳劇本大綱,因為不是所有年輕人都是明亮、希望、陽光的,但我知道愛之深責之切,對於值得追隨者所訓斥的,我很願意受教,也很珍惜這可能是這輩子唯一一次能被他指導劇本的機會。
結業式那晚公佈了前三名,第一名便是傅天余導演首部電影《帶我去遠方》的故事發想者張文綺。
《海角七號》復甦了國片,曾有人問我,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初繼續留在臺北寫劇本,搞不好現在就翻身了!
老實說,我沒有這樣想過,因為如果不是礙於經濟壓力不得不回來,那麼我就不會第二次嘗到美夢成真的滋味,進到廣播圈與我最愛的音樂為伍。
電影之所以吸引我,因為它結合了我喜歡的文學與音樂;電影之所以迷人,因為它讓人們在平淡的生活裡有了想像。
每年金馬獎我總不會錯過觀賞,同時希望高雄電影節也能越辦越好。
喜歡這篇文章嗎?給柳繪雨“愛的鼓勵”吧!
我有五個房間:
給電影人的情書
給音樂人的情歌
給戲劇人的情話
給文字人的情詩
給旅行人的情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