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寒十二月天,伍月光踏上了義大利的土地。
「呼──終於到了。」她吐出一口氣,疲憊的小臉上透出淡淡的笑意。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她才覺得「腳踏實地」的感覺原來如此美好。
她拖著行李箱,一手持著地圖,慎重地確認搭車方向,準備前往事先預訂好的旅館。
在身形高大、金髮碧眼的外國人當中,約莫一百六十公分、黑髮黑眼珠的她,反倒顯眼,引人注目。
不少外國男子見她獨自一人,紛紛主動上前表示要幫忙,熱情洋溢。
月光只能搖頭不去搭理,儘快加快腳步擺脫他們。
坐上了車,她望著窗外的異國景色與建築,心情竟微微亢奮,覺得自己沒打退堂鼓的抉擇是正確的!
這趟一個人的旅行,其實是她去年年終尾牙摸彩抽中的大獎,是她懂事有記憶以來,最幸運的一件事了。
眼看一年又將結束,經由同事提醒,她才想起機票和旅館的期限就快到期。
她問了幾個同事和認識的朋友,試著找旅伴,不過適逢年底,大家工作量大增,根本沒人有空與她同行。
她原本打算放棄這個機會,母親知道後告訴她,幸運都主動降臨在她身上了,若不好好把握住,惹怒了幸運之神,怕是以後就要跟幸運絕緣了,還說,說不定義大利還有更幸運的事等著她呢!
為了鼓勵她,向來省吃儉用的母親還贊助了她一些旅費,讓她的旅程能夠更盡興些。
母親的一番話及行動,是促成此趟旅行的重要因素。
於是,她開始著手查資料、規劃行程路線,研究交通、景點,也稍微了解了一下義大利的歷史背景,學了幾句簡單的日常義大利話,盡全力做好萬全準備。
即便如此,就算已在機場候機,她都感到忐忑不安,拿著寫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反覆詳讀查來的資訊。
直至飛機起飛,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那份獨自遠行的緊張情緒,漸漸地轉變成興奮與期待,漲滿她的胸口。
這讓她回憶起兒時郊遊遠足的那種開心之情,伍月光不禁揚起嘴角。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適合單獨旅行,因為她不像有些人總是勇於冒險,樂於在全然陌生的異國城市穿梭,期待不可預測的新鮮體驗。
她當然憧憬嚮往,血液裡卻缺乏隨遇而安的因子,她喜歡安定不變的感覺,不擅於應付突如其來的狀況。
沒想到,她的適應能力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差,甚至頗為樂在其中呢。
一個人的旅行,也許沒有她所想的那麼可怕。
現在她倒感謝起母親的推動,也慶幸自己最終沒有臨陣退縮,才能發掘連自身都不曉得的一面。
伍月光拉著行李,坐上了前往市區的巴士。
約莫半小時車程,她便抵達下榻處,那是一家頗為高級的飯店,巴洛克式的建築頗有年歲,滄桑之中卻透著一股華貴氣息。
她在櫃檯辦好入住手續,接著一名穿著筆挺制服的男服務員提著她的行李,領著她前往三樓的房間。
等安頓好,伍月光坐在床畔翻閱起地圖和購買清單,再度確認今天安排的參觀行程,和同事託買的東西。
「好多……先去買什麼好呢?」她的視線掃過清單,歪著頭,喃喃自語。
也不知道她要來義大利旅行的消息是怎麼傳開來的,同事紛紛找她下單代購物品,同部門的同事也就算了,至少每天共事,多少有點交情。但連其他部門也有不少人輾轉找上她代買,這就有點超過了吧!
從名牌皮件、化妝品到各種小東西,託買的種類繁多,讓向來在辦公室沒什麼存在感的她,頓時成為高人氣的焦點人物──當然只是假象。
縱使託她代買東西的數量已超出她的負荷,她還是只能照單全收。並非她不自量力或愛面子所以沒有拒絕,而是她的婉拒和為難根本沒人理睬。
包括工作也一樣。
她知道他們私下喊她「便利貼女孩」,也就是她被交付了許多「待辦事項」,並且用完即丟,不留一點痕跡,沒人會發自內心的感謝。
雖然是有不公平之處,但她不覺得自己被壓榨欺負,可能是個性使然,天生勞碌命,奴性堅強吧?
對於人生和事業,她沒有什麼野心,只要有份穩定的收入,和母親平平靜靜、安安穩穩度日,她就心滿意足,也是她最大的幸福。
月光搖搖頭,輕拍自己的臉頰,把分神的思緒重新拉回來,帶著隨身包包及相機出門去,展開她的行程。
***
在羅馬的第三天,氣溫雖低但冬陽拂照,伍月光起了個大早,在飯店用過早餐,便出門拍照閒逛。
她一路穿過西班牙廣場,象徵性的拍了幾張照片,然後來到不知名的小巷弄,沿著植滿花草的小巷往前走,縱沒有奇觀更樂於享受清晨片刻的寧靜時光,舉著相機拍下一幀又一幀的街景,她就是鍾情這種簡單平淡,貼近生活的意境,感受歲月靜好的況味。
在巷弄轉角,突然一隻貓咪跳了出來,不畏嚴寒地揚著尾巴,高傲的從她面前輕巧走過。
伍月光揚起嘴角,露出愉悅的笑容,她俯身,將相機鏡頭對準貓咪,頻頻按下快門,貓咪也不怕生,彷彿驕傲的名模般,任由她拍攝。
月光拍得不亦樂乎,沒一會兒,貓咪踩著慵懶的腳步翩然離去,她仍舉著相機繼續取景。
角度一轉,她突然發現鏡頭中出現一名男子,他的神情憂鬱漠然,視線不知落在何方,看樣子似乎在等人。
這麼早的時間,他跟誰相約見面呢?低斂的臉孔,沉思的樣貌,流露出寂寞的氛圍。
伍月光被他如藝術品般好看的側顏吸引住,正想把他當作美好風景的一部分用鏡頭紀錄下來,男人卻冷不防轉過來,銳利的眸光直直地射向她。
月光彷彿被一箭穿心,僵著身子,呼吸也暫時停止,就這麼愣愣地與他四目相接。
那是一張極為好看的東方面孔,鑲著俊雅立體的五官,光是站在那裡,便散發出一股黑豹般冷沉又危險的壓迫感。
怔忡數秒,月光像個做錯事被逮個正著的孩子,連忙垂下頭迴避,假裝若無其事的檢視剛才拍攝的照片,心臟卻跳得好快。
頓了下,她的眼角餘光忍不住飄向男子所處的方位,打量對方的反應。
當她知道男子已收回目光望著遠處,鬆了一口氣之餘,居然升起淡淡的失落。
好奇怪的感覺。
月光一手貼在胸口,感受怦然心跳,為自己無以名狀的情緒波動感到納悶。
不過隨即轉念一想,和那樣有著出色外型的異性對視,心律失序也是很正常的事……對吧?
她克制住想再多看對方一眼的欲望,背過身往巷子更深處走去,看到喜歡的景致,她便專注的拍照留念,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有兩名年輕的外國男子亦步亦趨,悄然無聲的尾隨她。
當她察覺有人靠近為時已晚,兩名男子迅速將她包夾,強行奪取她的隨身包包,他們除了力氣大,技術也相當熟練俐落,儼然是PRO級的搶匪。
「不要──」月光使出全身力量試圖抵抗,著急慌亂的用英文呼救:「搶劫啊──」
大清早的,又位於狹小巷弄中,根本四下無人,她的叫喊自然沒人理會回應,搶徒輕易奪走她的包包,並且將她推倒在地,然後轉身加速逃逸。
這是一條死巷,再往前無路可逃,所以搶匪只得調頭。
月光摔倒在地的瞬間,腦袋呈現片刻空白,直到一陣痛楚蔓延開來,她才恢復思緒──
她的錢和證件全都放在那個隨身包包裡,要是沒了,她將會陷入身無分文的窘境。
不但接下來所有花費和同事託買物品的錢全沒著落,事後還得報案、補辦一堆證明手續,勢必佔用她許多時間,也嚴重影響遊興。
思及此,伍月光顧不得摔疼的痛楚,迅速站起身奮力地追了上去,口中不忘以英文大聲求助。「搶劫!有人搶劫──」
跑啊跑著,她看見剛才有過一面之緣的東方男子還在原地,於是提高音量揚聲朝他大喊:「先生,幫我抓住跑過去的那兩個男人,他們搶了我的包包──」她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仍卯足勁的奮勇追賊。
然而,那位蓄著一頭黑色短髮的東方男子,對她的吶喊置若罔聞、無動於衷,沒有半點要出手相助的跡象。
當她追至巷口,凌亂的腳步像打了結一樣絆了自己一跤,跌趴在地。
「嗚──」伍月光忍不住吃痛地低呼。
緩了好一會兒,待劇痛稍退,穿著厚重衣物的她才勉強站起來,兩名匪徒早已不見蹤影,一連摔了兩次,她的腳大概因此受了傷,此刻正隱隱作痛。
她靠著石磚牆怔立著,低聲一嘆,望著不知何時已轉為灰藍的天空,一股強烈的失望與無助襲上心頭,眼眶浮現一層水霧。
她很清楚,遺失的物品再尋回的機率微乎其微。「怎麼辦……」她茫然失神的低喃。
她沒錢添購紀念品、無法乘車四處參觀不說,不能將同事的東西買齊,還必須負起賠償責任,既難以向同事交代,還得損失一筆錢,思及此,伍月光備受打擊,情緒和此刻的天候一樣,布滿陰霾。
她無奈的嘆一口氣,扶著牆如蝸牛漫步,緩慢前進。
走沒兩步,她又不期然地和剛才有過一面之緣的黑髮男子打了照面,她尷尬的垂下頭,掩飾自己的狼狽。
沒想到,男子突然開口,以低沉悅耳的嗓音說著流利的英文說道:「妳現在心裡一定在怪我吧?」
伍月光遲疑的抬頭,不確定他在對誰說話,視線觸及他幽深黑眸的瞬間,心口一凜。
「那些人身上通常帶著槍。」黑田一臣的雙眸掠過她迷茫的蒼白臉龐。「所以我沒貿然插手。」
他沒必要為了一個陌生女子的手提包,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
伍月光的心跳隨之起伏,左右張望了下,這才肯定他在對她說話。「槍?」她一臉迷惑。
「在歐洲,擁有槍枝並不是太困難的事。」黑田一臣補充道。
她忽然想起,曾在書中讀過一些特別的旅遊經歷,有些著名觀光景點,都有搶匪公然持槍打劫,何況在這僻靜小巷,恐怕更會肆無忌憚的開槍。
月光信服了他的話,頓時能夠理解他文風不動、袖手旁觀的原因了……
「那些人肯定鎖定妳很久了,運氣不好的話,妳很可能會被姦後殺。」黑田一臣語氣平淡、不富感情,既非責備,也非關心,只是在陳述事實。
光鮮熱鬧的背後,越是黑暗污濁;越是繁華先進的城市,角落就越容易藏污納垢,混亂骯髒。
月光驚魂未甫,心有餘悸。「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只是被搶了包包,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囉?」她斟酌著他話中之意。
「難道不是?」黑田一臣毫無情緒的反問。
月光望著他,輕輕地說道:「你在安慰我嗎?」她的心情奇異的好轉了一些。
黑田未置一詞。
「謝謝你。」月光打起精神,微笑致謝。不過,下一秒,她又沮喪地嘆了一口氣,心中沒了主意。「接下來該怎麼辦……」她苦著臉嘀咕。
她的音量不大,但黑田仍聽見了。
「妳是哪裡人?」他好奇地問。雖是疑問句,但他心裡已經有譜。他聽見她的自言自語,說話的腔調很容易辨別。
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伍月光睜大美眸,慢了好幾拍才回過神。「我?台灣,我從台灣來旅行。」她認真回答問題。
黑田確定她是台灣人後,對她產生幾分親近感,暗忖片刻,他徐緩開口:「妳住哪間飯店,我送妳一程。」
他對台灣有著不同的情懷與特殊情感──他的父親是日本人,母親是台灣人,所愛的女人也是台灣人,儘管他待在台灣的日子不多,始終算是半個台灣人,基於這個原因,他願意幫她一回。
這個被洗劫一空的年輕女子,看起來似乎不太精明,大概被賣了還傻傻的幫忙數錢。
伍月光杏眼圓睜,恬美淡雅的臉龐寫滿詫異與驚喜。「如果不是太麻煩的話,就拜託你了。」她面露微笑,朝他頷首致意。
從這裡徒步回飯店約莫三、四十分鐘的路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礙於她的腳受傷,行動不便,怕是走不到一半腳就廢了。
他若能送她回去,那再好不過了。
黑田瞇起眼,俊雅的臉孔若有所思。
她純淨無邪的笑顏落入他的眼底,他的腦海中居然不由得浮現心愛女人的模樣,這令他微微攏起眉頭,很快地又恢復淡漠。
他深愛的那個女人,年長他兩歲,散發出高雅豔麗的韻致,和眼前青澀無味的年輕女子相差甚遠。
明明風格氣質如此不同,他卻無故將兩人聯想在一起,是他過度想念所產生的錯覺嗎?
黑田覷了女子一眼,推翻了自己無聊荒謬的過度想像,重新把焦點轉移到她身上。「妳不懷疑我的意圖就點頭答應,絲毫不懂得保護自己。」嚴肅的口吻充滿提醒與告誡。
「呃……」伍月光語塞,聽出他在調侃她的草率與隨便。「我不覺得你會騙我或傷害我……」她咬了咬下唇,輕聲解釋。
這個男人帥是很帥,姿態比他的顏值還高。
頂級帥哥都是這樣嗎?她默默地在心裡犯嘀咕。
「萬一我和剛才搶劫的那些人是一夥的,妳怎麼辦?」黑田冷嗤一聲。
都吃了一次虧了還不懂人心險惡,加以防範,不知道該說她天真還是無知。
月光神情堅定,斬釘截鐵道:「我相信你不是。」
黑田覷住她,不置可否。
沒想到她的外表看起來柔弱反應又有點慢半拍,性格倒挺固執。
月光看著他沉思的俊顏,竟有些呆住了。
他有一對深邃有神的黑眸,高聳挺直的鼻梁,薄厚適中的唇,組合成一張充滿英氣又優雅的男性臉孔,並且有著目測超過一百八的頎長身材,穿著兼具質感與品味,一看就知道必定價格不菲。
她從來就不是貪看男人外表的那種人,可是這個男人的外型,徹底征服了她的視覺感官,教她目不轉睛。
她為了一個在異國街邊碰巧遇見的陌生男子的樣貌著迷,是不是很奇怪,很可笑?
雖然知道失禮,但伍月光就是收不回視線,著魔似的盯著他看。
黑田當然感受到她毫不掩飾的直視目光,但他斂起雙眸,不以為然地說:「妳的腳不方便吧?我去開車過來。」
「啊……嗯,麻煩你了。」月光猛然回神,臉頰微燙,報以感激的微笑。
他淡然中流露出的體貼,令她芳心悸動,好感又往上攀升了幾度。
黑田斂眸,不去看她那干擾他思緒的笑容,毅然轉身。
「不要緊嗎?」月光忽然憶起什麼,驀地出聲,道出她的推測。「你不是在等人嗎?突然走開沒關係嗎?」
黑田頓住腳步,心頭閃過一陣刺痛,背對著她,冷冷拋下一句:「我沒有在等誰。」也不會再等下去了。
他等的那個人即將嫁作人婦,就在今天,在這個城市的某個教堂,和一個相識不到半年的男人結婚。
他愛了她那麼久,她終究還是選擇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
他看似擁有世人所歆羨的一切──良好的家世、不虞匱乏的物質生活、事業有成並且樣貌出眾,即便如此,卻永遠被她摒除心門之外,得不到青睞。
她親自致電通知他婚禮的日期與地點,也寄了派對邀請函給他,衷心希望他能出席,要他看看她有多幸福。
實際上,她是迂迴的要讓他徹底死心,不要再抱任何期待。
多麼殘忍的女人,明知道他多年來對她的感情,卻將她的幸福建築在他的痛苦上,狠心傷害他。
有多怨她、恨她,就越證明他有多愛她,矛盾的情感總是不斷拉扯著他的心,多年的深情,終究只換回無止境的無情。
左思右想了好久,這段單戀,總該有個結束,追逐數年,他深感疲倦。
最後他還是如她所願,決定出席婚禮,不想逃避。
他要親眼目睹她穿著白紗踏上紅毯,將一生交給另一個男人,從那一刻起,他也會將她徹底排除在他的人生之外,封閉心房。
於是他提早從日本飛來羅馬,不過徹夜難眠又悶得發慌,索性開車出來晃晃、曬曬太陽,看看不相關的人事物,試圖穩定紊亂煩躁的心緒,暫且從瘋狂的思念中逃離,喘一口氣,卻讓他目擊一樁搶案。
「先生?」月光見他沒有動靜,輕輕喚了一聲。「不方便的話,不必勉強。」她在公司習慣被呼來喚去,接下別人不要的爛攤子或燙手山芋,卻從來不開口央求他人幫忙,擔心為他人帶來麻煩與不便。
黑田黯下眼,從晦澀的思緒中抽離。「沒事,妳等著。」
語畢,他邁開長腿,前往停車處取車。
幾分鐘後,一輛黑色跑車來到伍月光面前。
黑田坐在駕駛座上,降下車窗,以手勢示意她上車。
為了不讓他等太久,就算腳踝腫痛,月光緊咬著牙,勉強自己加快腳步坐進後座。
黑田透過照後鏡看見她皺著臉,隱忍痛楚的憨直傻樣,一股憐惜竄過心頭,稍縱即逝。「妳住在哪家飯店?」
「VENUS HOTLE。」月光告訴他飯店名稱,她偏著頭試圖報出地址,卻只能支支吾吾的發不出正確的讀法,差點舌頭打結。
「我知道在哪。」黑田別開視線,踩下油門,熟門熟路的送她回飯店。
由於工作之故,他曾在羅馬、巴黎及倫敦待過各達兩年以上,所以這裡的交通路線他大致能夠掌握。
「你在這裡定居嗎?」月光見他十分了解路況,不禁好奇。
「不是。」黑田否定,沒有多做解釋。
「對不起,我好像太多事了。」月光難為情的垂下眼簾,暗自深呼吸,排遣內心的緊張。
她實在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投注過多感情,這是她未曾經歷過的,心跳節拍總是比平常快了一點……
沒一會兒,車子在飯店門口停了下來。
Doorman湊過來開門,服侍客人下車。
月光望著駕駛座上男人的背影,欲言又止。
「有事?」黑田的語氣有一絲不耐。
「那個……」月光咬了咬唇,試著突破心理障礙。
「說。」他淡然催促。
「如果你不趕時間的話,我想請你幫個忙……」月光漲紅了臉,十分難為情。
黑田沉默著,靜待下文。
也不過幾秒的等待,月光卻已面紅耳赤,羞得無地自容。「謝謝你送我回來,真的幫了我很大的忙。」
說這些話時,她倒是口齒清晰,流暢自然。
她多看了的背影一眼,然後以最快的速度下車。
Doorman隨即為她關上車門,準備恭送車子離開。
黑田一臣最後卻沒踩下油門,而是下了車,筆直朝那抹走路一跛一跛的女性身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