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熊生態論：從熊玩偶到知床五湖的探索之旅

即將在台北舉行的世界大學運動會，台北市政府用「熊讚」為宣傳大使，這是以台灣黑熊為原型的Q版吉祥物，其實觀光局在國外宣傳「台灣觀光年曆」，邀請世界各國的觀光客到台灣參加四季民俗慶典或嘉年華會時，也是透過一隻取名為「喔熊」的台灣黑熊為代言人。

台灣黑熊是台灣的特有種，辨識率非常高，因為牠的胸前有一道非常明顯的，也是象徵勝利的V型白毛。

人人都喜歡熊

我們喜歡用台灣黑熊來代表台灣，原因是所有的孩子都喜歡熊，不管是布偶的泰迪熊，還是動漫電影中的功夫熊，紀錄片中令人難忘的北極熊，或者動物園裏胖嘟嘟好像玩具的貓熊，童話故事中總也少不了熊的角色。

臺灣黑熊是台灣特有保育類，大人小孩都愛他。Photo Source：Chi-Hung Lin @ flickr by c.c. 2.0

熊變成全世界孩子都喜歡的玩偶來自一百一十多年前，美國老羅斯福總統，媒體暱稱他為泰迪，他曾經跟朋友去狩獵時，大伙為了討他歡心，用繩子將一頭熊栓在樹上，想讓他一槍擊斃，當作狩獵的戰績以供宣傳。

但是老羅斯福總統拒絕開槍，還說出一段令人傳頌的名言：「我以身為獵人為榮，但是如果我開槍殺了一隻又老又累還被綁住的熊，就會再也瞧不起自己了！」

這段軼聞流傳開來後，有玩具製造商就設計了兩隻熊布偶，並且取名為泰迪熊（Teddy’s Bears）。沒多久，這個玩偶就成為時髦的商品，至今百餘年，仍不斷有新版的泰迪熊問世。

為什麼全世界的孩子都喜歡以熊為造型的玩偶或卡通？有學者認為這股愛熊的風潮，是因為隨著工業化與都市化，人們愈來愈嚮往自然世界，也害怕自己與自然的隔絕，這種與自然生命逐漸疏離所引起的空虛、焦慮，可能促使了人們將可愛的熊做為撫慰心靈的事物。

與自然生命的疏離感需要填補，是專家認為熊玩偶獲得喜愛的可能原因。Photo Source：pixabay

這些熊的造型與模樣都非常可愛，但是熊是陸地上最大且最強壯的肉食動物，原本牠在生活中是沒有天敵的，除了人以及因為人的行動所造成的環境改變。

熊的生存危機

全世界總共有八種熊，有巨大雪白的北極熊，生長在北美洲、俄羅斯以及東歐荒野地帶，擅長捕魚的棕熊；北美洲叢林裏的美洲黑熊以及包括台灣黑熊在內的亞洲黑熊；當然也有大家都很熟悉瀕臨絕種的貓熊，其他還有幾種只分佈在少數特定地方，如南美洲的眼鏡熊，以及南亞的馬來熊以及印度南邊與斯里蘭卡的懶熊。

這些熊的體型差距蠻大的。比如全身雪白的北極熊可以大到七、八百公斤重，而馬來熊只有四、五十公斤。不管哪一種，幾乎所有的熊都面臨很大的生存危機，不管原因是全球暖化、冰山融解，還是過度砍伐森林，或者人類過度捕撈鮭魚，都是來自於人類為了自己的享受所造成的。

這些年令國際保護動物團體關心的是中國大陸不人道地畜養黑熊採集膽汁的商業行為。

熊的膽汁自古以來是漢方裡珍貴的藥材，據說可以治療喉嚨痛，發燒，癲癇與肝病。這些從野外捕來，被人工飼養的熊處境非常可憐，被關在連直立轉身都沒有辦法的狹窄小鐵籠裡，身體被挖個洞，插上管子以便採集熊的膽汁。

全世界的野生亞洲黑熊目前只有二萬多頭，但是估計居然有將近二萬頭的黑熊被人類囚禁榨取膽汁，雖然現在國際上已經禁止販賣從熊身上生產的各種商品，但是地下的非法交易還是非常猖獗。

人與熊的相處之道

真實世界的熊不像玩偶或卡通裡那麼可愛，畢竟牠是陸地上最大型的肉食動物，沒有天敵。美國加拿大的國家公園，常常會提醒登山客或走森林步道的遊客，當心遇見熊，尤其不要把食物暴露或丟棄在熊找得到的地方，因為熊的嗅覺很靈敏，許多露營的登山客若晚上烹煮太香的食物，甚至烤肉的話，會吸引熊循著味道找上你的營地。因此許多老練的登山客都知道，晚上沒吃完的食物要吊掛在遠離帳篷的樹枝上。

不過人類真的遭到熊攻擊的事件跟鯊魚咬人一樣很少見。即便每年成千上萬的人深入美國最出名的阿帕拉契山徑，那裡的棕熊是非常多的，而步道基本就是穿越牠們日常生活的棲息地，遇見熊是很正常的事，全世界平均每年也只有三件人類被熊攻擊致死的事件。

遇見熊其實很正常，全世界每年被熊攻擊致死的案例也不多。Photo Source：pixabay

北極熊因為覓食，而跑到加拿大北方極地的村莊裡覓食，近來也愈來愈多。其實只要不是帶著小熊的母熊，一般來說，熊是不會主動攻擊人的，雖然牠們對人類的食物很感興趣，畢竟牠們跟人一樣，是雜食類，什麼都吃。

有一年到日本北海道北方的知床半島旅行，這是日本五個世界自然遺產之一。在知床地區各地遊客中心都擺放著提醒遊客的小卡片，這張卡片寫了一個真實故事：幾年前，有觀光客在公路上遇見熊，丟了一串香腸給牠，當牠吃了香腸，從此牠的行為就和其他一般的熊不一樣。牠不再避開人和汽車，反而常出現在路邊想再獲得美味的食物。後來牠愈來愈不怕人，甚至往市區走。

國家公園的管理員無論如何想盡辦法將牠趕入森林深處都沒有用，後來有一天一大早，牠在當地小學的門口吃一頭鹿，因為馬上就是孩子上學的時間，為了孩童的安全，管理員只好槍殺了這隻熊。

最近距離的相遇

我們走知床著名的五湖步道前，管理員很嚴格地檢查我們的隨身物品，絕對不準攜帶任何食物，這除了擔心味道會吸引熊之外，也是不希望遊客在有意無意中，遺留在森林的食物改變了熊的天性。

我們原本上午就要進入步道，不過卻遇到當天已發生二次在步道目擊熊。每次有熊出現時，步道就會暫時關閉，等熊自行離開步道，才會再開放，所以我們一直等到下午才得以進入湖區。一路上懷著既緊張又期待的心情，不過不知道是否我們走路的聲音太吵，驚動到熊，所以並沒有在森林中遇到熊。

不過倒是下山時車子開在沒有任何路燈的山路，因為車速太快，差一點撞到穿越馬路的鹿。嚇了一跳，車速慢下來之後，才發現前方有棕熊也在過馬路，剛把車子停定，身長二公尺的熊正好走到車頭前不到50公分，轉頭看我們一眼，才慢條斯理地走進森林。

這大概是最近距離的在野外遇見熊了，不過因為人在車子裡，所以只有興奮，並沒有任何緊張或害怕的心情。如過真的在森林裡遇見熊，爬樹沒用，因為熊比人類會爬樹；裝死也沒有用，因為熊是雜食，什麼都吃，連屍體也不放過。

若看到小熊，就必須要格外小心附近可能具備攻擊性的母熊。Photo Source：pixabay

不過也別害怕，因為熊不會主動攻擊人類，所以若真的遇到，只要慢慢地，靜靜地，沒有威脅性的往後退，離開牠就行了。絕對不可以大叫或逃跑，因為這反而會刺激牠，驚嚇之餘轉而攻擊你。不要以為熊胖胖的，認為牠動作很慢，其實熊跑起來時速有五、六十公里，我們一定跑不過牠的，所以跑也沒有用。

看見小熊最危險，因為小熊附近往往就會有母熊在，而母親為了保護孩子，會比較有攻擊性。不過若是熊朝你直奔過來，也不要轉身就跑，反正你怎麼跑也跑不過牠。反而只要站住不動，牠們往往衝到你跟前幾公尺就會停下來，然後掉頭離開，這是他們常常會採取的威嚇行動。

保護熊的生活，並對文明重新反思

到日本的知床半島旅行我最大的感慨不只是他們對整個地區的自然生態維護得很好，而是從知床最知名的景點知床五湖區下山整整幾十公里的山路，居然完全沒有路燈，簡直可以說整個半島廣大的區域，除了少數幾個小小的城鎮聚落之外，其他森林除了最低限度必須的道路之外，都沒有被破壞，包括沒有路燈或其他人為設施來干擾野生動物。

而且，在繞著森林湖邊長約三公里的步道居然沒有任何監視器或人為的保護措施，當年在短短二、三個月內，據統計在步道就有好幾百次遇見熊的紀錄呢！

我們幾個朋友仍像參加荒野保護協會的活動一樣，慢慢在森林裡面走著，等到有二、三組遊客超過我們後，整個有熊出沒的湖區只剩我們，天色全暗時，我們才回到入口的管理中心，裡面的值班人員也鎖上大門，即將下班，他們居然這樣放心也不檢查還有沒有人留在森林裡，這在台灣是很難想像的。

為了不影響野生動物的生活，知床五湖區連路燈都沒有。Photo Source：blue_fish @ photozou.jp by c.c. 2.1

雖然表面上公路沒有裝路燈，整個園區沒有監視器或其他電子設施，似乎不重視人的安全，但是原本這個區域就是野生動物的家，我們到人家的家裡拜訪，本來就應該配合主人的習性嘛！台灣也有原始不受干擾的自然生態，也有豐富多樣的野生動植物，但是我們往往把在都市裡的物質享受或舒服方便的習慣帶到山裡去，反而是非常不文明的行為。

對比台灣，我們玉山上的排雲山莊，差一點就要花幾億元拉電纜，讓遊客方便晚上在玉山上唱卡拉ok呢！看來我們那些只想討好民眾的官員還要多多學習如何與大自然相處。

封面圖片來源：pixabay

編輯：洪崇德

責任編輯：熊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