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就是無法靠努力停止。 時間、水流、暴雨、地震、疾病。 尖叫、哭泣、暴躁、怒吼、情緒。 「今天有哭嗎?」 「吃藥了嗎?」 這是爸媽近期最常對我說的兩句話,然後總會在後面加上幾句: 「我們都愛妳。」 「沒事的妳很棒。」 「我們都會陪著妳。」 我繼續哭著,悲觀地想著,隨著時間推移大家都走了以後,我仍然被遺棄在這個世界,而遺棄本身對我就是最難解開的結。儘管這可能還要好幾十年的時間,仍然觸動我的情緒,無法停止的喘氣,努力的吸氣。仍然呼不過氣息,我尖叫,拉起胸前衣襟蒙住臉的大叫。停止不了,不管是尖叫還是眼淚,或是手足無措的全身顫抖,我就是停止不了。 醫生問,是悲是喜? 悲,很多的痛苦,但又不知道為什麼痛苦,哭得沒有原因,沒有理由,就是哭了。我也想要知道答案,想知道心跳為何一下161一下不到40,想知道為何一下嗜睡一下失眠,想知道為何一下沒有食慾一下暴食,想知道為何一下尖叫一下如同靈魂不見了呈現空洞,想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哭了,或是突然又傻傻的開心了,但又瞬間的崩潰了。 痛苦,卻不知道痛苦?聽說身體是意念的延伸,會反應人的內心狀態。只要被「看見」了,就不會哭了。醫生說。 但如果意念是空白的呢? 如果尖叫跟痛哭的時候,腦袋是空白的呢? 如果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思緒比靜坐還要澄清的無處惹塵埃呢? 但何止本來無一物?又何止一念無明? 菩提見菩提,明鏡見明鏡,人非人,物非物。我屬於我,又不屬於我;屬於他者,又屬於自身。這樣的答案,算不算一種沒有開悟的開悟,算不算一種沒有悟道的悟道? 渡彼岸,渡不到智慧,看見了,又盲目了。 飆高飆低,衝刺又急煞,撞毀了幾顆菩提,損毀了幾片明鏡。而佛陀教導著觀看屍首,某年某時某刻,我們都將如此,本於此,歸於此,塵土歸塵土。 塵土仍歸於地,靈仍歸於賜靈的神。幾千年前,傳道者說。 首丘歸根,我是個不想萌芽的種子,隨著土壤掩埋,沉靜返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