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一隻蝌蚪孵化算起,三天之內,所有的胚胎皆盡孵化完成,於是海床頓時成為熱鬧吵雜的場所、海床上的灰屑層則因日益繁多的蝌蚪們不斷衝撞、翻繳,而使得灰屑飄揚瀰漫在上方十五公分處的底層海水之中。 孵化後第三天的小蝌蚪,身上的鰭條已經發育完全,腹側的卵黃囊也已吸收殆盡。現在起,牠們已經能在水體中從容移動、或前進或停佇。 更重要的是:在他們扁圓形頭顱的前端邊緣,有一道細長的裂縫 — 嘴巴,也已經發育完全了,而位於嘴巴上方的一對鼻孔,也開始嗅得到水中的氣味。 在這個當下,自四面八方湧進鼻孔裡的羶腥氣息,強烈而直接地衝擊著牠那簡單的神經中樞,飢餓喚起牠最原始的本能,使牠生平第一次大大地張開嘴巴,漫無目的地噬咬。 吞入口裡的大半是水,裡頭卻多少蘊含了少部分柔軟的、入口即化的腥臭物質,於是牠迫不及待地吞下肚,再度張口來回打探。 每一口吞入肚的水裡或多或少都含有這種可口的食物,份量卻始終不多,直到牠不經意地接觸到剛孵化時所休息停駐的灰屑時,才赫然察覺到,原來海床上這些溫柔盛接著出生的自己的、竟然就是牠千思萬想的美食,於是牠沒有猶豫,張口便朝底層衝咬而去,含滿了整口灰屑,卻察覺當中雜藏著許多硬塊而無法整口噬下,只得無奈地又吐了出來、任憑灰屑飄散身前。 幾經試誤,牠逐漸發現了竅門,只要快速闖入灰屑層中再奪身竄出,便能夠短暫地激起大量瀰漫灰屑,這時牠只消張大嘴巴來回穿梭這陣煙霧中,便能收穫豐厚;正當牠樂此不彼的同時,被牠掀起的懸浮灰屑一波波間接地飄向那些較晚孵化的蝌蚪手足們、從而引發了牠們的食慾,誘導了另一波的進食者迅速跟進,加入搜括猛吞灰屑的行列。 很快地,整個海床上都佈滿了蝌蚪們活潑游動的身影,入嘴的灰屑令牠們精神飽滿、行動敏捷,身軀也快速增長快速增長。 這是牠們生命中的第一餐,也讓牠們自攪動底層灰屑、來回穿梭的短暫時光裡,習慣了日後掠食生活所慣用的基礎動作。 三十天之內,牠們的軀體從小如指尖迅速發育到拳頭大,海床上僅存的少量灰屑經過連日搜刮,這時早已寥寥無幾,再也滿足不了他們日益龐大的胃口。 現在,牠們可以翩然擺動強而有力的尾鰭,以較快的速度游動,在牠們終於發育完全的雙眼裡,正上方漆黑的海洋中,青藍色的莫名光暈,正吸引著飢餓的牠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