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年滿21歲後便會轉至成人監獄服刑,換言之我在壁屋青少年監房的日子只餘下25天,有些時候會覺得入獄後的時間像停滯了一般,但總算是服畢青少年犯的刑期,三星期後過「老鬼監房」,就不用再摺毯摺得像正方型一樣,無須隔天到球場步操,不過學懂磨鞋這項技能,也算是出獄後在重要場合可派得上用場,但縱然如此,我還是期盼著終審法院盡快批准上訴,好讓我早日保釋跟家人伴侶重聚。
善用入獄的時間,除了受囚友托向議員轉達訴求,盼望改善監獄待遇,我在餘下於少年倉的日子,也希望為仍需於這裡繼續服刑的囚友們改善髮型安排。監獄要求男囚犯留短頭髮,可說是長各以來的慣例(簡單來說就是中學生髮型標淮),就此長毛已提呈司法覆核要求推翻這個不合理限制,案件已排期在下年一月審訊及作出裁決。
話說如此,壁屋青少年監倉的安排卻是更為不堪,每個少年犯也是清一色被剪成「和尚頭」,後來跟囚友傾談細問之下,才知道我身處合共40人左右的監倉,是每兩個星期就要把頭髮剪短至6mm。然而,根據《監獄條例》,僅要求犯人髮型保持清潔、整齊和精神云云,從來沒有這個6mm的明文規定,亦不見得頭髮留著小學生標淮(即容許少年犯留學校較常見的髮型),會對紀律做成甚麼問題。
故此,訴求根本就基本得不能再基本,只是要求放寬頭髮長度限制,即使長毛一案未有判決,我所提的兩點訴求,也絕對符合現時監獄對犯人的要求。但讓我非常憤慨的是,當懲教職員聽聞我有意向太平紳士、議員或院所主管提出訴求,負責看管我的黃姓沙展竟表示:「若你游說其他囚犯跟你一起爭取(相關囚犯待遇),則可能構成煽動破壞監獄秩序」
聽罷,簡直覺得懲教職員的言論謊謬兼且不可理喻,縱使監房有監房所謂的規例,囚犯也有囚犯的基本人權,我並非提出罷剪頭髮等違抗命令的主張,僅是詢問囚友對現行髮型安排的意見,並打算在懲教署本身提供的太平紳士巡視期間,一拼舉手申訴要求檢討現行頭髮安排,怎料這也被懲教職員警告「煽動破壞監獄秩序」,只反映他不知囚權為何物。這種封建保守的思維就是以秩序的美名凌駕囚犯權利。若我也被懲教職員以煽動罪名警告,實在難以想象其他囚犯曾遇過怎樣的壓力和對待。
欲知後事如何,還是要看未來一週的事態發展,也是時候分享一些比較關心的事情,想不到在入獄一個月以後,今天還是收到24封信,近來信件的內容也是越來越多元化,除了從各國比如捷克寄來的名信片,以及上週曾收過的數獨和英文拼字,這次居然收到高達出新模型的資訊,以及醫生掀穿扮病擺假紙的笑料,有你們的文字伴著我捱過沉悶的課堂,實在讓我看得會心微笑。
與此同時,今天亦收到自九十年代已在紐約接待李柱銘訪美Anna的來信,接著二十多年也鑒維繫著美國東岸的香港人,甚至曾在傘運期間在紐約舉辦三千人的集會,後來我投入國際連結的工作,在訪美期間便跟他熟絡起來,所以當人們好奇為何傘運以後,年輕一代到海外交流的旅程會那麼順利,或爭取到不少輿論曝光背後刡是有很多前輩參與方能成事。另外,我也收到在DQ以後正式加入眾志,即將回倫敦準備新學期上學的Jobie,在離港寄來的信件,跟她相識也是始於2015年我到牛津大學演說,就這樣結識了一群傘運到倫敦中國大使館示威的香港人。我常常說,雨傘運動最大的收獲之一,莫過於是結識了一群願意關心香港未來的海外港人,即使移居海外多年或在外國讀書,卻依舊關心香港,聲援自已家鄉所發生的民主運動。
兩封很特別的信件今天來到我的手上,一個又一個政治犯的故事,原來就像撤種一樣喚醒一樣喚醒更多香港人。第一封來信是自一名初中女生,看二未經公開試磨練,所以字體還是較美(笑),記起自已投入社運已是中四暑假,現在新學年開始已收到初中學生的信件,還是很高興。當雨傘運動發生的時候,她仍是小學生,不過正如嬰兒潮一代會視八九,六四為他們那代人永不磨滅的印記;我深信雨傘運動,那八九顆催淚彈也成了我那一代年少時永不磨滅的印記。
第二封信是來自已一位年輕媽媽,最後一段一定要跟大家好好分享:「小女兒未夠一歲時,我們帶著她參與反國教運動。雨傘時兩歲的她,整天跟著我們在金鐘流連。我們希望教育她成為一個明是非、有理想、擇善而固執的人,就如你和你的同同伴一樣,金鐘於我小女兒,是很美麗而難忘的回憶。清場後的一段日子,她常常跟我說『很掛住金鐘』,每次駕車經過,她仍能清楚記得我們紮營的位置。你們就是她口中的『金鐘哥哥』。上星期我問她畫一幅畫送給金鐘哥哥好嗎?他們為了我們,正被政府關了起來。她立即答應下來,很快畫了三幅畫。」
參與社會運動如同漫長播種的過程,憶起自已在反國教、傘運與今年坐監也收到不少信件,每封我也有妥善保存。即使打動政權還港人民主制度還是遙遙無期,但應打動政棋動,就先讓我們打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