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06-3：史上最放浪形骸的白袍之夜
2018/07/24閱讀時間約 13 分鐘
追趕跑跳著，就要結束大學四年的單純學生時期，進入醫院了。
醫學系七年，前面是悶頭念書，後面則是開始接觸病人累積臨床經驗。
每個進了醫院如同黑洞般回來的學長姐，都只有一句話「好累」。同學號的各屆串連家聚，只要是進入醫院了的，講話都如同天書一般難懂。每個醫學系學生都要面對這一關，心裏說不出是期待還是害怕。
書本好背阿！又不會雞同鴨講，拿你是學生刁難你。連學長們都這樣說，聽起來更害怕了！
其中最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班上一向特立獨行到全校皆知的「小視」了！
小視，視覺系熱愛男，曾經自己辦了場日本樂團月之海的歌曲卡拉OK大賽。而他受人矚目的，是他的一頭長髮跟每個月變化的髮色。之之細數過：藍、黃、七彩、紫、白，這不只是在醫學系，在整個大學裡都非常獨特。
更別說他還畫上全副的彩妝了！
小視：「不化妝就不叫視覺系阿！」
同學們都很愛，幾次活動女生還紛紛出彩妝讓他補，之之的煙燻妝還是第一次仔細看了小視示範，才知道怎麼畫的XD。
之之的家庭保守的要命，如果她媽知道一定打斷她的腿。
小視人面惡（？）心善，講話對答如流又像個小孩甚麼都非常熱心，相處起來一點都沒有隔閡。幾次別系的人問起：「欸欸，你們班那個看起來...…很...…」
之之轉頭一看，正指著小視走過，他今天穿黑膠皮大衣跟整套的鉚釘皮褲、厚底軍靴、還上了龐克風的眼妝；一頭紅髮，把學校走廊當伸展台那樣走過。
之之笑：「很恐怖嗎？不會阿！他人很好！」
「真假的？」
不只路人這樣回，連系主任也這樣質疑。
是的。
整個校園當中最看不順眼這顆髮色七彩變換的醫學生，就是他們的系主任了！
璀鳳主任，霸氣的名字、宏亮的音量，每次屢屢在學生面前斥訓著：「你們要常懷醫者胸懷」，「坐有坐像、站有站樣，醫者要有醫師樣」！
又身兼醫學倫理課程的主持者，屢屢課程上感懷：「我們當年哪有像你們現在這樣」！
當他7pupu在講台上夸夸而談：自主、不傷害、醫病倫理、公平正義...…時，台下往往睡死成一片。
這時候他卯起來，就會找小視開刀。（沒辦法，那頭毛太好找了阿！）
璀鳳：「來點名，你們那個金毛的咧？」
大家夢中驚醒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在說誰。
璀鳳一拍講桌：「就知道那沒個樣子的，今天又給我翹課了是吧？早說過那頭髮成何體統？還一直換顏色？聽說還畫甚麼視力測驗妝？」
大家噗嗤一笑，最靠近講桌的小聲提示：「視覺系！視覺系眼妝啦！」
璀鳳惱羞：「管他甚麼！哪有甚麼男生化妝的！如果是到了醫院見實習還得了！你們再笑！再笑就等著瞧我點名！視！覺！系！」
很好這次講對了。
主任得意滿滿、露出大權在握生殺由我的傲氣，正要在點名板上做下記號...…
「有！」小視懶懶的舉手！
甚麼！他竟然有來！
璀鳳驚呆了：「你...…你！你有來怎麼剛剛沒看到？」
看到是指，看到七彩的頭毛。
小視站起身，瞬間看到他竟然頂著一頭乖順學生黑黑頭！
甚麼時候又染了？
腦袋還沒轉過來，小視一拔！原來是假髮！！！
大家爆笑瞬間，璀鳳脹紅了臉！卻又無可奈何！
小視彎腰右手在面前轉兩圈，面左、面右，做了一個華麗的歐式宮廷禮，更讓大家狂笑了！！
每當問起小視為何要這樣打扮時，小視一臉認真的回答：「為什麼不能這樣打扮呢？我很喜歡阿！」
之之：「那你家人知道你在大學是這樣嗎？」
小視：「我考上醫學系那天，就跟他們宣告過了，已經依照他們的要求考上了，之後我每一天都要徹底遵從我內心的聲音生活！」
挖賽！！之之簡直看到神！！
小視細數他上大學後，暑假開始環島、交女友、玩樂團、到處打工...…等等，之之心底小小的聲音，響起了那樣的一句：「妳不要以為上了醫學系妳就了不起阿！告訴妳！妳這輩子就算死了也是我女兒！都要聽我的！！」
她揉揉眼，那是她最不想提，但是卻一直壓在心裡的一塊大石。從小相依為命、躁鬱症時好時壞的母親，用了一輩子的親情勒索在囚養著之之到大...…
之之輕輕搖頭，現在先不想這些吧！眼前還有許多系學會的工作要做呢！
他們這屆系學會，要迎接系上第一屆的「白袍加身典禮」。
畢業生畢業有「撥穗典禮」、護理系進入臨床前有「點燈典禮」，都是象徵一個階段的結束，另一個新階段的開始。
本來他們校內的醫學系是完全沒有類似活動的，在聽到其他學校有舉辦這類「由已經進入臨床的學長姊幫學弟妹穿上醫師白袍」的典禮，稱之白袍典禮，他們也決定要來辦辦看。
邀請了系主任跟長官、安排了祝福話語告白節目，擺擺茶點，還有甚麼內容？那就來演個短劇、跳個熱舞吧！
那時候大學生的活動約莫都是這樣的。
直到這時候之之提娜一行人，還不知道他們辦的將會是名留青史、驚天地泣鬼神、史上最放浪形骸的白袍之夜！！！
之之尖叫：「跳舞？我不要啊！！！！」
在分配到這樣活動內容時，之之簡直大崩潰了！
提娜笑說：「唉唷這很輕鬆啦！第一屆，大家不會太看重，你只要時間跑完就跳完了，很簡單！」
之之：「為什麼你不跳？」
提娜揚一揚手，去逗弄鄰居養的狗被咬成蜂窩性組織炎的整個包紮，一臉無奈。
之之：「...…我說啊，你怎麼大學生了還被狗咬成這樣？」
提娜聳肩：「我以為隔壁那隻死狗還認得我嘛！哎呀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舞蹈動作真的很簡單，要不然我陪你練好不好？」
一旁小視跟阿鬼靠近，原來他們也加入練舞行列。
大伙趕鴨子上架，邊看網路上的MV邊排動作，幾個夏夜微風的黑幕下，腳邊隨時有補充的鹹酥雞跟珍奶，還時不時爆出笑聲！
場邊休息時，之之癱坐樓梯，問了小視：「你那天主任點名，怎麼還剛好準備黑色假髮？讓他一下沒看到你？」
小視大笑：「因為他警告我啊！還警告了我家人！」
之之皺眉：「甚麼？」難以想像，大學生家人還要收到系主任的通知！
小視：「他對我爸媽說，我在學校的打扮敗壞風氣，嚴重影響同學，有違醫倫，如果我到醫院見實習之後還這樣打扮，他就要把我當掉退學！」
之之整個驚到呆了！
小視眉頭一鎖：「其實我也在想，念醫學系真的是我想做的事情嗎？死背這些神經血管、考試都在比誰共筆跟考古題蒐集的完整，連我單純只是想做我最舒服的打扮都被限制，說真的，我對於要不要繼續唸下去，還在考慮。」
練舞群叫喚了小視，起身後他笑：「其實家人給了我很大的自由，我也相信自己有養活自己的能力。所以囉！如果聽到我最後輟學，不要太意外！也先不要跟別人說唷！！」
之之啞口無言，不知該回甚麼好！
呆看著小視加入列隊中開始跳，她內心整個震撼到不行！
「為什麼要唸醫科？」分數考到了就這樣。
「醫科唸到現在，有興趣嗎？」大學生活很多樣很有趣是沒錯啦！但是要真的說興趣嘛...…
「所以你自己究竟想做甚麼？」想做甚麼？不知道...…
「你有沒有想過醫學系四年級，同齡的都已經大學畢業，在社會打滾歷練了！」知道啊...…，可是，她再也壓不住心裏的聲音，握著拳只能用力在心底吶喊...…直到浮現之之媽的臉，永遠都在憤怒、狂吼：「你讓我很丟臉你知不知道？你如果沒考上醫學系我不是要被你姨婆笑死？」
媽媽，你那麼在意姨婆，那我呢？
如果我說，我不想要按照你說的做選擇...…如果我也不想唸醫學系了呢？或者，我…...我也想交男朋友呢？
之之想起昨晚才剛在電話上的爭執，嚇出一身冷汗！
有些答案太明顯的問題，還是不要問的好。
白袍之夜終於展開了！
沒錢的學生，用藍色塑膠袋整捲拉成長條，跨過整個活動會場的天花板；用穿插了整捲衛生紙拉長，整個天花板變得好熱鬧！
再來是各種笑鬧的短片跟音樂，台下一片歡樂，後台則是各種混亂！
之之抵死不想上台，儘管她舞蹈動作都已經練熟，跟著對舞的是小視與阿鬼，編排一女兩男要跳當年瑪丹娜最紅的牛仔舞〈Don’t Tell Me〉，男女格子衫、牛仔褲、牛仔帽，很帥氣！
結果，在要上台前一刻，只見小視跟阿鬼在角落鬼鬼祟祟不知道在討論甚麼...…
之之整個人都快要被自己的心跳震碎了，緊張衝上前：「你們該不會也是想要退出吧？」
小視轉身：「沒啦沒啦！是想說我們兩個男生，各要準備一個最後Ending驚喜。」邊說邊喬他的黑色假髮，原來，他知道台下有主任光臨，所以打算要特別準備XD。
之之轉頭問阿鬼：「那你要準備甚麼？」
阿鬼一臉呆然還來不及回答，一旁提娜就已經笑到翻過去：「不能講！絕對精采啦！」
提娜拍拍之之：「你看，他們這兩個男生等一下都要準備大逆不道的橋段，你的部分絕對不用擔心，不用緊張啦！只要照著講好的流程動作，記得齁！」
之之被拱著到舞台準備了，點點頭，嗯！還記得最後新增了一個動作，點點踏、轉轉身、跪下、用力扯！
完全沒注意到，阿鬼慘白著一張比死白還要死白的臉，走路姿勢卡卡的，大概是牛仔褲太緊吧！
就這樣上台了！
音樂下！
大家歡呼！
想不到一向文靜的之之，也能跳出這樣好看甚至有點性感的舞蹈！
更想不到的是，旁邊兩個男生也這麼會跳跟扭腰！！
提娜身為排練準備人員，在聽眾席中聽到這樣的讚嘆，莫不驕傲萬分！！
哼哼！！好看的還在後頭呢！！！
果然，音樂越來越激昂，兩個男生把牛仔帽一甩下舞台，全場尖叫！！！
提娜想起他們在排練這一段的時候，阿鬼的動作每次都太僵硬被她唸！！想不到真的臨場效果這麼好！！！！
阿鬼還一臉無辜拜託：「真的要跳嗎？」
提娜邊綁緊他的牛仔皮帶：「廢話！」
阿鬼：「我還以為你也要一起上台咧！」
提娜用包著繃帶的手一拳揍下：「腫成這樣包一大包能看嗎？至少你就當我是你第一個觀眾看到你跳，還有我一定會在台下給你用力鼓掌的好嗎？」
阿鬼燦笑：「嗯！」
結果阿鬼就這樣被騙上台了，所有節奏都快要到結尾了，他才突然驚覺自己答應了甚麼？！
但！人已經在台上了！前面被舞台燈閃亮亮照到快瞎了也記不得自己跳了啥！
所以！就要！真的！來那個了？？？？？
小視，他的好兄弟，決定要離開醫學系了，跟他約定好，這最後一支舞要貫徹他們天不怕地不怕的信念！
小視要當著系主任的面在台上秀他的七彩頭毛！
而當時戲言隨口講講的東西，阿鬼竟然真的穿在身上也要準備秀了！！！！
「Like a calf down on its knees」最後一句歌詞！
再八個八拍！
然後音樂就會依照當初講好的淡出....…漸弱...…最後...…最後…....
領舞的之之，點點踏、轉轉身、跪下、用力扯！
她一手扯下了小視歪頭伸出的那頭黑色假髮！裡面七彩的亮麗彩色長髮弧線飛揚！！
同時！
另一邊一手扯下阿鬼轉身背對觀眾的！牛！仔！褲！
是的！
那是特別準備的兩片式牛仔褲！
兩邊用暗扣扣上一扯就掉！
露出了！兩！片！白白亮亮的屁股！！！！！！裡面一條丁字褲啊各位！！！！！！
全場發出了據說是創校以來最高分貝的音量！！
屋頂都在震動！
天花板裝飾的彩帶掉了一半！
連隔壁的管樂社練習音量都被蓋過！！！
小視握著阿鬼的手：「給那些大人一點顏色看吧！」
阿鬼回握：「好！」
上台前最後一次排練時，提娜忍著一臉快噴笑的表情說：「所以你們兩個男的都要脫？一個脫假髮、一個脫褲子？」
阿鬼：「這樣才不會留小視一個人露染髮、比較不會被追究啊！」
小視拳頭敲敲胸口，My Bro！
提娜在觀眾席被全場音量震耳欲聾！望向第一排長官席位，果然主任的臉根本是黑的！旁邊還有人下巴根本像脫臼般！太妙了！！回想起表演前的討論，根本是神來一筆啊這安排！！！
不過...…啊！！！！！！！！！天啊！！！！
提娜這時彈起！！！想到自己的分配工作！！！
她！！！要！！！負！！！責！！！燈！！！控！！！關！！燈！！！！！！！！！
完全忘記！！！！！！！！！！！！！！！
提娜用最快速度穿越人群！！！這是臨時他們自己加的橋段，所以根本沒讓工作人員喬好，本打算在屁股露出的一瞬間就關暗舞台燈、降下布幕、給個Shock Ending！
天啊！現在舞台上三人還定格等著提娜動作！！結果她顧著看跟笑！忘掉啦！！！
舞台上的之之根本像飛鼠被強光定住，不知道自己在做甚麼；
小視有點無奈的笑笑，撥了撥瀏海，當然也是彩色的，對著系主任的方向揮手；
只有背對著觀眾的阿鬼，雙手高舉，看到自己的影子被打燈落在布幕上，手舉了好久唷！怎麼不是說褲子一脫就會關燈嗎？哈囉~~燈控室裡有人嗎？提娜在嗎？屁股好涼唷~~可是一直流汗，都感覺到汗水流到屁股上了……啊！好癢！好癢啊好想抓！！救命啊~~~
2分鐘之後提娜終於擠進燈控室，瘋狂大吼：「關燈！關燈！降布幕！布幕！布幕！布幕！！！！」
臨時被指派燈控工作的學生也不是甚麼專門人員，手忙腳亂找不到燈開關，胡亂猜著哪個是布幕下降鈕，就見大布幕、小布幕一下往上移動、往兩旁拉開，就是不下降！
笑瘋了的觀眾已經拿起手機不知道拍了多少張！
之之雙手遮臉只想把自己埋到舞台裡去；小視連續做了好幾個美國戰爭影集裡大兵催促眾人跳下直升機的：「GO！GO！GO！」手勢想傳給燈控室！！
終於在系主任憤而起身、用力踏步到燈控室內，暗下總開關鈕「咻！」瞬間會場全黑之前！
阿鬼的屁股已經成為當天大學專用網路群組，最有名的屁股！
封面圖片來源：Calvinda提供
編輯：熊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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