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來自高原的姑娘,一張圓圓的臉蛋,充滿高原氣息的高原紅,一頭長長的黑髮,長的或許不算特別漂亮,但我也有著與大多數藏族人共有的生活經歷。
在一般人眼裡,我們牧民擁有一種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生活方式,但人們卻很難想像它背後的一切。讓我來訴說自己的成長故事,使大夥真正的認識牧場吧。
我們家的牧場,這裡海拔可是近5,000米哦(攝影/李建霖)
牧場上的小牧房,在離村莊兩座山頭的距離(攝影/李建霖)
馬兒是好夥伴,但可能跟你想像的不太一樣......
走著走著我的馬兒突然停滯不前,兩隻耳朵也直直的豎起來,這時我才意識到馬可能受到驚嚇或者察覺到異樣......
過去家家戶戶都會養馬,牠是重要的交通工具(攝影/李建霖)
小時候我家有個牧場,過去家中所有的經濟都來源於牧場,所以當時的牧場確實挺大的。我從小過著騎馬放牧的生活,為了學會騎馬,不知道從馬背上摔下多少次,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更是數不清,記憶中肩膀就曾經脫臼兩次。
並不是說所有的人都必須要學會騎馬,只不過牧場離我家很遠,需要翻過兩座山才能到達。我的媽媽常年生活在牧場,由於當時交通也不是特別好,山路坎坷,因此馬就成了我們最重要的交通工具。
記得那年我8歲,我的奶奶讓我去給母親送過冬的食物,奶奶準備好所有的食物後放到馬背上,為了防止食物掉下來她用繩子繫好,然後牽著馬把我送到家門口,在把韁繩交到我手中時不斷的問我:「妳對馬瞭解的如何啊」?但為了能夠儘快的見到母親,我對奶奶敷衍了一句:「都懂了,您就放心吧」。
騎上了馬我就慢慢悠悠的上路,回頭看見奶奶瘦小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完全隱沒。從啟程到半途都沒發生狀況,沒有碰上奶奶說的狼群和狗熊,走著走著我的馬兒突然停滯不前,兩隻耳朵也直直的豎起來,這時我才意識到馬可能受到驚嚇或者察覺到異樣,通常馬的聽力比人要強上好幾倍,有任何風吹草動牠一定比主人還要敏銳,因此騎行者在荒野必須要隨時注意馬的反應。
於是,我立刻火速下馬查看周圍。後來有人曾問過我此時不是應該騎著馬快速離開嗎?就像電影中一樣。不,我選擇下馬是因為若遇上危險,馬在受到驚嚇之餘會急速奔跑,過程中牠不會顧及背上人,當馬在飛奔時若從馬背上摔下來的話,肯定非死即傷,於是當時我會選擇立即下馬。
這裡的人們在牧場上生活,在馬背上長大(攝影/博格勒)
狼的襲擊
狼一步一步朝我逼近,還發出「吼...吼...吼...」的響聲,我想起奶奶說過當狼發出這種聲音的時候,是表明我們侵犯牠的領地
高原上有時會遇見狼,雖然危險但藏族人通常不會獵殺牠(攝影/Levi Saunders on Unsplash)
不過下馬的那一刻把我嚇得腿軟,因為就在不遠處三隻狼惡狠狠的盯著我,驚嚇中我有些手足無措,不過我很快讓自己冷靜,得設法渡過危機;接著我把馬栓在一個容易掙脫的樹枝上,以便馬兒能夠自行脫逃,主要是因為當時我還得翻過一座山才能到達媽媽所在的牧場,若是讓狼把馬咬死那麼我就得獨自留在山中或者在山中徒步,那都不是明智的行為,因為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遇到什麼危險,尤其是我還身在山中。
將馬繫好之後,我迅速爬上了一顆離自己較近的大樹,狼一步一步朝我逼近,還發出「吼...吼...吼...」的響聲,我想起奶奶說過當狼發出這種聲音的時候,是表明我們侵犯牠的領地。當時我趴在樹上手足無措、惶恐不安,還在想著該怎麼脫身時,突然聽到背後一聲土槍的巨響,此時狼群被嚇得無影無蹤、落荒而逃,回頭一看是我們的村長,原來他也正給他的老婆送食物,剛好經過,救我一命。在草原上生活偶而會遇見狼,有時牠會攻擊牲口,雖然危險,但藏族人通常不會真的獵殺牠,畢竟牠也是生命,況且狼只是依照本能,並不會真的意識到自己的行為。
終於見到生活在牧場的母親
......在藏地女性是沒有地位的,就是所謂的男尊女卑,重男輕女.......突然間我明白了母親為何常年留在牧場。
直到村長走過來拍了拍馬的胸口,安撫驚嚇的馬,我才慢慢吞吞的從樹上下來,一臉無辜的看著村長,他摸了摸我的頭說:「唉,不錯嘛,以後要經歷的比現在要多得多,你要學會更多的本領才能保護自己,才能在當下立足,在藏地女性是沒有地位的,就是所謂的男尊女卑、重男輕女」。聽了村長的一席話我深有感觸,突然間我明白了母親為何常年留在牧場。
就這樣我們倆一路邊走邊談,終於到達牧場,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黑黑的帳篷,我的母親聽見馬兒的叫聲,一襲高高瘦瘦的身影疾步走來,黝黑的臉蛋透著紫紅的高原紅,輕聲的問道:「女兒,這一路可好」。看著母親曬得黝黑的臉和凍裂的手,半天沒能說出一個字,滿腦子全是剛才村長的話,遲疑了一會兒之後才不急不慢的回答了母親:「都好」。我卸下東西後就隨著母親進了帳篷,和母親聊聊家常,母親長年獨自生活在這兒很少有人能陪她說說話,在歡聲笑語中夜幕降臨,枕著帶有濃重牛奶味道的枕頭,蓋著母親認為最乾淨的被子,我進入了夢鄉,那夜我做了個夢,那個夢很美很美……。
END|(文/吉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