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炎時代】描寫舊時代的新嘗試

2018/08/28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半年過去,終於完成「皇民養成塾」這碗營養和美味兼具、而且絕對肥宅熱量驚人的日本雜菜麵了。「日本.台灣」計劃裏的「台灣看日本」部分結束,接下來終於要進入「日本看台灣」的後半階段;也是我自己最擔心、卻也最期待的內容了。
日本人對於台灣的好奇,其實遠大於我們的想像。最近我在與老師見面的時候,由學弟介紹了幾位在台灣作研究的日本學者,其中還有一位台語說得極棒但是家裏毫無台灣背景的青年朋友。他們對於現在台灣的熱愛不在話下,令人意外的是,他們全部對某個台灣歷史議題充滿好奇,他們聽過無數這個議題的相關軼事趣聞,卻苦無系統整理和詳細的考察研究可以參考。
當我聽到這個關鍵字時,年少時的回憶不斷衝擊自己的理智。過去我最想忘掉的人生階段,居然被日本人視為是人類學、社會學、甚至民俗學的黃金時代。1980年代的台中, 我還是個國小生。經濟成長到達高峰的台灣,我身邊的大人不是那些固定印象中穿著吊嘎仔、卻開著「免魯」的成功中小企業主們,而是一群在社會底層為了生活掙扎,同時把致富翻身夢想寄託在每個月開獎三次的愛國獎券出現的三組號碼上。對一個小男孩來說,每個月都要見識一次整個世界的一喜一憂,當日曆上日期出現「5」的時候,用上天給台灣的三組數字來決定那天爸媽是要慈愛地帶我們去麥當勞,或是第二天早上光向父母要中餐錢就掃到颱風尾挨一頓揍。
 
我長大了,也離開了那個生活環境。那群讓我又愛又恨的半黑色大人們,也一個個成為溫馴的老人。成為大人的我和那些男人們一樣,充滿對世間的怨氣和憤怒。不同的是我不必像他們把夢想投注在濟公師父的籤詩和拷貝單裏,我可以在自己的舞台上發聲,並且有了為台灣人留下生命軌跡的機會和能力。對我有大恩、青春時代用在台灣調查民間信仰的日本指導教授,最近也因為年紀和身體因素退休了。那個我曾經發誓長大絕對不要像他那樣的父親,也早就因為搞壞身體而賦閒在家,放棄他身為男人想要闖出一片天的夢想了。2018年的我,回頭看那個年代,回頭看當時和我現在一樣歲數男子們的生命歷程。我終於醒悟了一件事。
如果我被放在和他們一樣的環境條件和時代下,我不一定能活得比他們更光采奪目。
所以,我要寫下這個故事。一個從日本人眼中反射出的80年代台灣人的故事。為了向我過去卡在心裏的歲月告別,也為了向我的老師和父叔輩的青春致敬。
這是一個冒險。很簡單,因為在這之前我從沒有嘗試過小說創作。而且在SOS的專欄,這個故事還是像過去日本新聞小說一樣,是即時連載的。這個嘗試會成功或是失敗,我不知道——就像80年代那些把希望寄託在數字上的人們一樣。但是我只知道,如果不動筆,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故事很簡單。描寫的就是1984年的台中市中華路,還有在那裏生活的男女群像。裏面的情節、人物有真有假,有我自己的生命片段,也有台灣人不應該忘記的共同記憶。
「陽炎」是日文裏因為高溫而出現的海市蜃樓之意,對我而言,那個全台灣都像得了熱病的華麗時代,沒有比這個詞更合適的形容了。
我不知道已經出了三本書的我是不是一個好的創作者,但是我只跟你保證一件事,就是我會和那些我記憶中的人們在努力活著一樣,我會用我的生命完成這個故事。
朋友們,願意和我一起走向下一階段的冒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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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亦竹
蔡亦竹
日本筑波大學地域研究科日本研究碩士,同大學人文社會科學研究科文學博士。專攻民俗學。現職為實踐大學應用日文系助理教授。在學術和政治、實務和夢想間漂流,留學日本現居台南。人生的信條是「既生於世,豈不遊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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