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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君主行動》:戰爭片之變體與科幻怪物的畸形秀

2018/12/06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原文刊於《映畫手民》)
《大君主行動》(Overlord)為2018年上映的「非典型」戰爭片。該片與其他的戰爭片的殊異性在於其擅長渲染恐怖,並將真實與虛幻相混合,進而形成一種恐怖戰爭片的主題風格。值得一提的是,《大君主行動》為擅長超自然科幻片的J·J·亞伯拉罕(J. J. Abrams)所監製,他所監製的作品包含了《科洛弗檔案》(2008)、、《星際爭霸戰》(2009)、《超級8》(2011)等。於此,也透露出《大君主行動》中所帶有的科幻性質。

非典型戰爭片

該片的背景設定在二戰期間的諾曼第登陸的前夕,關於以諾曼第登陸作為題材的類型片,珠玉在前,包含《六月六日斷腸時》(1956)、《最長的一日》(1962),以及在影史上堪稱經典的《搶救雷恩大兵》(1998)。在《搶救雷恩大兵》中以長達二十分鐘的戰爭場面作為影片開頭,以極盡貼近真實的暴力血腥場面,展露了斷肢、殘臂、肚破腸流等畫面。
與《搶救雷恩大兵》相同的是,在《大君主行動》的開場,同樣以殘酷的戰爭橋段作為故事的起始點。畫面停留在一架正在飛行的軍機裡,美國的傘兵部隊被指定要在盟軍正式登陸之前,完成炸毀德軍的基地台的任務。
隨著飛機向目的地越來越靠近,機艙內火光四溢,有人在艙內嘔吐不止、有人中彈倒地,現場陷入一片混亂。當主角鮑伊斯(Boyce)順利的降落成功,背景則無聲的彰顯在一片暗紅的森林中,一具具吊掛在樹梢上、降落失敗的死屍。
傘兵們在軍機上等待降落。
該片的節奏感掌握極強,從一開始傘兵在炮火轟炸下被迫降落時的驚險,到傘兵部隊穿越濃霧籠罩的森林卻被地雷炸傷,以及到達小鎮後,卻見德軍夜巡街道,隨意進出民宅槍殺百姓的殘酷感,一種危機四伏的恐懼緊貼著毛細孔,讓人真切感受到身歷其境的臨場感。
該片特殊性在於,它並非單純作為戰爭片之類型,而是在極貼近真實的戰爭景況下,灌注了恐怖元素。由於片中在前半段的鋪陳做的十分完整,而會使觀者陷入真實與虛幻的矛盾中。
然在觀看一般的戰爭科幻片時,它的場景會直接建置在虛擬的時空中,從而合理化怪物或怪獸的產出,如1997年的《星際戰將》的背景是設定在23世紀的遙遠星系上,因此片中出現的蟲族大軍便是該星球上的生物。
而《大君主行動》把握的原則是將場景介於現實與超現實之間,它不像一般典型的戰爭片,純粹刻畫戰場中的真實,而是在真實場面下,包融了其他特殊的題材。當觀眾先接受了導演對戰場上的真實呈現,接下來則猝不及防的將超現實的元素一一展示。

科幻怪物的現身

《大君主行動》的故事結構可分為兩個部分:首先是帶入戰場上凝重的肅殺之氣,再來則將主要敘事置於德軍地下的實驗室中。導演擅長以鋪墊的方式,讓觀眾感受到從清淡到濃重的心理恐懼。
從一開始,傘兵部隊在樹林中發現的黏膩、怪誕的動物屍體,以及藏匿於民宅時,屋裡老太太詭異、不間斷的咳嗽聲,暗示著小鎮裡隱藏的秘密。在描繪到屋裡老太太生著奇怪的病時,導演刻意只讓人聞其聲,卻不見其人。這種操作手法也近似於《科洛弗檔案》的系列電影,在電影中看不清明顯的「怪物」型態,而是模糊的展示了怪物一晃而過的身影、所及之處造成的破壞力等。
這種看不清、摸不透的怪物,更激升人們對於未知的恐懼。
傘兵部隊在樹林裡勘查時看到了詭異的動物屍體。
片中最重要的敘事場景則是德軍的地下實驗室。而當鮑伊斯幸運的潛入了德軍的地下實驗室時,恐懼就會猝不及防地伸出雙手緊掐著觀者的脖子,同時也揭曉了德軍亟欲隱瞞的秘密。在地下室中,陰暗卻華麗的展現了變態的實驗樣本,有僅剩一顆發紫的頭顱卻仍可以說話的實驗體、有被包裹在袋中被抽取血清的活體、有被注射藥劑驅體佈滿血絲失敗品、有被禁閉在石牆內性格暴躁、嗜血的改造體。片中最經典的一句台詞,即是納粹軍官冷笑著表示:「千年的軍隊,需要千歲的士兵。」進而帶出德軍進行人體實驗的原因。
納粹軍官的臉部被彈藥打傷後,決定自行注射實驗藥劑。
在地下室的怪物形式近似於《沉默之丘》(2006)、《惡靈古堡》(2002)的樣態,以其特殊、扭曲的形象衝擊觀眾視覺。而怪物的產出如同一場華麗的畸形秀,以超現實的構建,完成對異次元空間的想像。像是在《沉默之丘》中,有著身穿破敗衣物、頭部罩著三角錐、手提巨大金屬刀的三角頭怪物,還有一群看不清面部長相、走路時動作歪斜的怪物護士等等。另外,還有像是《惡靈古堡》中那些被感染的人類和動物等,大量地增生在近乎封閉的空間體。這些怪物的現身,實則是映照著個人內心的恐懼。

總結:混種的恐懼感

《大君主行動》中的故事結構是很完整的,作為一部商業片,它的節奏感顯得非常明快。而它的故事節奏的表現,更具體顯露在情緒的渲染上。影片前半段,較多是琢磨在戰爭的臨場感,從砲火的轟炸聲到德軍的步步進逼,凸顯的是直面死亡的畏懼心理。在影片的後半段中,透過大量科技怪物的現身,從而展現出對異類、他者的排拒感。
因此,觀眾的「恐懼感」是有其層次的,形成一種混種的恐懼心理。像是當鮑伊斯走入地下室時,一方面會畏懼主角被敵軍發現,一方面又要強行受到各式怪物的衝擊。我認為,導演將這兩種恐怖體驗融合的恰到好處,融合成新的觀影體驗,為本片增添許多看點。然而,結尾收束在下士長官的自我犧牲和鮑伊斯於主角光環下的生還,難逃美國電影英雄主義傳統的範式。
黃彥瑄
黃彥瑄
傳播研究者、電影專欄作者。第六屆亞洲電影觀察團成員。研究興趣包含東亞流行文化、六〇年代台語片及視覺文化及影像研究。曾獲2019年國藝會視聽媒體藝術類「研究與調查」 補助。文章散見鳴人堂、釀電影、映畫手民。聯絡信箱:[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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