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創業圈走進立法院, 筆者一直致力於為台灣的新創生態系搬開法規上的各項障礙(remove legal barrier)。在台灣創業環境遇到的市場、法規、資金、技術、人才上的障礙與掙扎,自己感同身受。我也一直觀察研究各個國家的創新競爭力,希望把更好的經驗和國際連結帶回來台灣。
八月初,有個機會到以色列參訪;在這個人口只有八百萬的國家,天然資源匱乏,四周強敵環伺,但仍以科技新創立國,在美國納斯達克(Nasdaq)有超過五十家公司公開上市,總市值超過百億美金。到底他們是如何做到的?
過去讀《Startup Nation》一書時,對書中描述的以色列成功經驗相當神往,但這次深入參訪的經驗,更是令我震撼。
新創立國
以色列憑什麼在新創發展上勝出?我想有幾個原因:將資源投注在國家未來發展的關鍵項目、尊重專業、還有對人才的吸引與培育。
以色列目前有3,380家新創產業公司,亦即每百萬人口就有200個新創企業,企業密度為全球第一。《The Global Innovation Index》報告中指出,以色列在研究發展(Research & development)、研究成員的密度(Researchers)、研發支出(Gross expenditure on R&D)、創業群聚(Innovation linkages)的指標中皆為全球第一,超越美國、丹麥、瑞典、芬蘭,說明以色列有著全球頂尖的科技創新及技術商品化能力。
政府立法及相關機構支持
政府立法支持(包括工業研究開發鼓勵法、稅收改革法案如外國人投資與創投基金免稅、天使投資法等)、《資本投資鼓勵法》 (Law For The Encouragement Of Capital Investment)修正案,公司稅稅率在2015年前將逐步調降至6%,《天使投資法》 (Angel Law)規定投資新創事業上可以享有16%~5%的減稅優惠。除了租稅優惠外,也包括設立專門機構,包括「首席科學家辦公室」(OCS)及「工業研發中心」(MATIMOP)等促進技術研發單位,以及搭建技術研發合作平臺。
以色列在新創領域勝出的原因,在於國家將資源投注在關鍵發展項目、尊重專業、注重人才。
以首席科學家辦公室來說,主要的服務是以多種方式資助工業研發專案,包括對市場驅動的競爭研發專案給予最多50%的研發費用補助,以及對新創公司給予66%的資助、對先進通用技術研發給予最多66%的資助、對科技育成中心給予最多85%的資助。
以色列在1985年設立的國家型創投Yozma,由國家出資邀請國際創投參與以色列投資,至今已經有超過200家的創投參與,矽谷著名創投基金(Venture Capital)如Greylock Venture、Polaris Partners以及Accel Partners,都透過這個計畫投資以色列。
集中資源做對的事,而不是be nice to everyone
以色列把餅做大,吸引創新,有290間MNC跨國公司,公司上市沒有資本利得,外國投資投資VC完全免稅,天使投資稅減免16%最低到5%。網路產業佔GDP 6.5%(總GDP 3200億美金);其他醫療、水資源科技、農業科技等,都有新創生態系。這個國家完全是startup machine。
在以國ㄧ共有19個加速育成中心,從水資源到綠能、互聯網、金融科技等,分工相當清楚。每個加速器由國家提供85%的資金,也引進外界投資, 每年review performance,也有很好的incentive program,經營者要有強烈的動力和全球競爭力。
反觀台灣,每個政府部門都在搞加速育成中心,從行政院到文化部到客委會,每個部會都有,一個台灣有160個以上的育成中心;政府用補助經費,雨露均霑,齊頭式的平等。台灣的新創育成中心像是蛋塔ㄧ樣滿街都是,政府從上而下宣示口號,口號完然後就結束了,世界離我們越來越遠。
我所參訪的水資源加速器Aqurius Spectrum,就有李嘉誠的Hutchison(和記黃埔)在當地派駐投資經理人。在參訪過程中,該計畫的經理人展示ㄧ個用大數據感測器偵測漏水的系統,有助於節省水資源。諷刺的是,當天我讀到台灣的新聞,台灣ㄧ年竟有超過60億噸的漏水。
高素質的人力資源
以色列有34%的人口受過大學教育,12%的人口擁有碩士以上學歷,在工業從業人員中約40%從事研發工作。每1000人中有醫師3.6人,每1萬人中有工程師135人,居世界第一。
我們參觀了Technion(以色列理工大學),以國最重要的創新之地,產生過四位諾貝爾獎得主,50家納斯達克上市公司的創辦人來自這間學校;每四個畢業生就有一位創業。愛因斯坦1923來到Technion種下了一棵棕櫚樹,應許用和平、創新、科學改變世界。
成熟的技術商業化轉化機制
以色列政府先後在7所公立大學和研究機構成立技術轉移公司,專門負責技術成果轉移。在盡可能保持公立大學和研究機構、技術轉移公司獨立性的基礎上,將技術商業化。
以色列的技術轉移公司是一個獨立的、以營利為目的的商業機構,在人事權、財務管理、經營權等方面都享有完全的自主權,且享有其所在大學全部研究成果的使用權,大學不得再將技術專利轉讓給其他商業機構,同時鼓勵教授、學生創業。
問到以色列的創新跟其他地方有何不同,他們說:「主要在於以色列對現狀永不滿意的文化,即使已經很好,還是要追求改變。」「還有從小就被要求、鼓勵表達自己的想法、辯論,不怕丟臉。」
投資在與國際創投連結,加速以色列新創公司被收購出場
以色列高科技業除靠政府計畫性之扶植外,創投業為最重要之推手。由於以色列在全球居技術領先地位,科技創新能力高,在過去10年間每年平均外國人直接投資以色列金額高達60億美元。
2013年,Google以10.3億美元收購社群導航軟體Waze;Facebook收購臉部辨識技術公司face.com。Google為以色列新創企業設立了融資計畫Google Venture,加速美國前進以色列的腳步。
對以色列人來說,創新來自於生存競爭的壓力,不創新,就萬劫不復。
科技業占以色列出口產值約47%,因此外國資金對協助科技產業發展相當重要,而以色列當地的創新產業能量,也能讓矽谷的科技巨頭受惠。2015年阿里巴巴集團投資耶路撒冷創投基金Jerusalem Venture Partners(JVP),這是阿里巴巴集團繼投資以色列二維條碼技術創業公司Visualead之後,在以色列創投領域的第二筆投資。
台灣可以從以色列學到什麼?
經過這次參訪之後,我的答案是從教育下手。
以色列的創新不是政府喊了,預算編列出來後才開始做。創新從教育開始,從軍事訓練開始。創新是始自於生存的壓迫,來自於危機意識,如果你的國家被強敵環伺,每個人都要強起來,每個人都要為國家貢獻。創新始自於對生存的渴望和真實世界的競爭。
「Innovate or die」,這句話在以色列是貨真價實的。
台灣政府應該要拋棄齊頭式平等和雨露均霑的補助思維。台灣的現況是政府大力鼓吹創業政策,全國上下都在搞補助,每間公司都在想如何申請補助,跟政府拿錢,而不是把自己的產品和服務拿到市場上去試煉,因而造成了滿街新創公司,沒有半家成氣候的奇景。
政府應該要做大格局的事,包括吸引外國公司來台設置研發中心、讓台灣的人才可以到最高標準的競技場去練兵;集中資源,接軌國際,無論是投資參與第一線(first tier)的創投或扶植更多A輪投資的公司,讓台灣的公司能拿到國際戰場的門票。
ㄧ個國家的格局在於能否對未來有實際的想像, 並且創造自由競爭的環境,真心擁抱改變。我認為台灣的問題在於我們不敢擁抱未知,用不一樣的方法嘗試,一味的用過去成功的模式進行思考。而過去成功的模式,正是大大限制未來任何可能性的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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