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的離島,蒼涼、磅薄也多情的馬祖

2019/02/24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馬祖,光是前往過程就像一個儀式。
往馬祖的船,都是半夜從基隆港出發,在海上度過6小時後,凌晨抵達東引島或南竿島。在海上搖搖晃晃的第一晚,不知是否躺不慣硬梆梆的船艙臥鋪,我的意識一直在半夢半醒間徘徊,最後在凌晨2點時索性起身爬上甲板,想說看看海上夜景,順便再耗一點精神。
但登上甲板後,眼前的景象魔幻到令人啞口!
因為夜深,海平線與天際線同隱於黑暗中,周遭的環境與其說在海上,更像是處於無邊的漆黑宇宙,人與船飄浮其中,就像在無止境的空間中前進,而滿天的星斗與海上的零星漁火,則因船的推進,在視野中緩慢移動,當下彷彿感覺正穿越不同時空間的隧道,即將前往的是另一個未知的世界。
晃悠晃悠地捱到日出,天光像是時空隧道終於打開了出口,這時船上同步播起《馬祖頌》當Morning Call,古早味的旋律與唱腔,為當下更添了份不真實的隔世感。
抵達東引島,第一個見到的是中柱港左近的「忠誠門」,由花崗石建成的城牆上,漆有「崇法務實、勤勞儉樸」的精神標語,頂上還有個持槍的阿兵哥雕像,一夫當關的姿態散發出國共對戰時死守不退的氣魄,若非手機螢幕上清楚顯示著2014年,強烈的時代感幾乎讓人感覺回到了過去。
馬祖給我的第一個感覺,是無盡的蒼涼。除了孤守島門的忠誠門大兵,位在東引島最西端的「東湧燈塔」,是全國唯一一座蓋在懸崖峭壁上的燈塔。因光緒27年(西元1901年)發生了一場重大船難,加上當時進出口貿易大盛,故1902年清廷委任英國建築師,特地設計了這座絕壁燈塔。但昔年島上沒有馬路,船隻僅能停靠在海上的懸崖旁,因此所有建材都是人工搬運,建期足足花了兩年。
當逆著強烈的海風秋雨,辛苦攀上峭壁階梯,站上燈塔後回望懸崖下波濤浪湧的海像,想到當年建塔工程的險惡,心裡不禁打了個哆嗦。
驚心的磅薄,則是馬祖給我的第二印象。由於與金門同為反共的海防最前線,島嶼四處都充斥著各種軍事遺跡,其中最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同樣位於東引島的「安東坑道」。
做為當年集結部隊,足可容納一個連隊的戰備坑道,光是要進入便需先走下傾斜30度,長達300公尺的階梯,且為了讓部隊維持日常生活,寢室、廁所、水井、彈藥庫、中山室都位於坑道內,甚至連豬圈都內建其中。與過去在對戰的年代中,每天穿梭於隧道,帶著捨身覺悟度日的老學長們相比,回想自己服役時的生活,不禁慚愧。
而在從東引島前往西引島時,還會經過一座由大量消波塊砌成,霸道切開海面連接兩島的「中柱橋」,橋中央的「感恩亭」置有故總統蔣經國的巨大雕像,至於彼端的西引島入口則有「事在人為,人定勝天」八個漆在岩壁上的大紅字,就算雕像無語,天地寂然,數十年前那份萬難皆可克的氣勢,依然可感受到在腳底下的土壤中奔騰。
不過磅薄與蒼涼的懾人氛圍,卻難掩馬祖另一面的多情。位於北竿島的「芹壁聚落」,有著列島上最完整的閩東式建築群。由於各島的地勢皆是濱海背山,島民的住宅大多是由花崗岩或青石拼組,依著山勢不規則相疊的「一刻印」單體建築。雖然的屋舍牆面上仍鑲有許多如「爭取最後勝利」之類的抗戰標語,但質樸小巧的石屋在山坡上錯落有致,再相連細沙海灘與如鏡海面,或許不如知名的聖托里尼島耀眼,卻多了股恬靜的浪漫。
或許因為是距離台灣最遠的離島,馬祖除了保留大量的舊式建築與戰時遺跡,島嶼上的城鎮也多處於未被過度開發,維持早年樣貌的狀態,因此整個列島彷彿還停在過去的時空中。在馬祖生活的那一周,我每天就是專心在穿梭古蹟與聚落的過程中,感受磅薄、蒼涼與多情的氛圍不斷轉換帶來的衝擊,世情喧囂被完美隔離,幾乎不知今夕是何年。
回到台灣後,大概有半個月的時間我是逢人就提馬祖,力推那是一生一定要去一次的地方,雖然這幾年越來越多人因「藍眼淚」的奇景而知曉馬祖,但這個離島的情緒與深度,我認為或許反而該放下對「藍眼淚」的第一印象,才能真正細細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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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近,沒出門都很遠;再遠,出門就開始變近。 旅行不用趁年輕、不用辭職、不用花光存款、不用鼓起勇氣,只要挽起背包,踏出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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