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媽同時掉到水裡，你要先救誰？
2019/08/30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我跟你媽同時掉到水裡，你要先救誰？」表面上這是一道愛情與親情的選擇題，當你的女友含情脈脈手持菜刀的望著你，等待答案時，似乎怎麼選都不對啊；我聽過幾種答案，分別是：
- 妳不是會游泳嗎？當然先救我娘 → 好啊媽寶，回家吃奶吧你。
- 老媽算什麼，肯定先救妳啊！ → 母親仇恨值飆高，背上不孝之名。
- 我不會游泳，妳們等著我馬上找人來 → 可能她也會想找另一個人了。
- 我兩個都救！ → 好，緊接著第二問：「那你要先游向誰？」
- 我不會讓你們同時掉到水裡… → 你不會想自己跳下去吧？
好，那到底該怎麼辦？所有能回答的方式都想盡了，總不能很狡猾的在女友面前說：「我先救妳！」然後到老媽面前又改口說：「女友再找就有，老媽只有一個！」吧？這樣你以後的日子就得像諜中諜一樣在兩者間周旋，肯定會有婆媳問題；所以有人乾脆就說：「我這輩子都不讓她們同時接近水邊，總行了吧？」很聰明，但不行…。
《蜘蛛人》其實是一部「愛」的電影
讓我們先把千古難題放下，聊一部早期的英雄電影，是 2002 年山姆·雷米執導的第一部《蜘蛛人》；為什麼要突然聊起這部電影呢？其實很多人可能不知道，這其實是部探索「什麼是愛？」的故事。
※ 這邊提醒一下，本文有雷，但我相信如果你看完文章再去看電影，會更好看。
主人公彼得·帕克（陶比·麥奎爾 飾）從小暗戀隔壁鄰居的鄰居瑪莉·珍（克斯汀·鄧斯特 飾），兩人從 6 歲一直到高中都住在隔壁，但瑪莉似乎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彼得；而我們都知道，不論哪個版本的《蜘蛛人》，彼得·帕克都會面臨兩個命運：
- 被蜘蛛咬，得到超能力。
- 班叔叔一定會死掉。
當彼得被咬到後，變成身強力壯的蜘蛛人，在學校開始逐漸對抗霸凌、在餐廳接住滑倒的瑪莉，這些舉動讓她開始慢慢「看見」他；一次瑪莉與自己的父親吵架後奪門而出，在後院遇到了假裝倒垃圾的心機鬼彼得，兩人不自覺聊起了畢業後的規劃，瑪莉透露從未對他人提起的夢想：「我想要…站上舞台，當演員。」彼得馬上說：「你一定可以的，因為妳演得很好啊，妳在學校演的灰姑娘害我哭的半死。」
瑪莉吐嘈到：「那是一年級演的。」彼得趕緊說：「不管怎樣，妳還是很棒，有時候，你就是能看出一個人將來能做什麼。」似乎被眼前的傻直男吸引，她問到：「那你會做什麼呢？」彼得說：「我還不知道，但不論做什麼，肯定都是我目前未感受過的。」瑪莉又問：「那我呢？你覺得我會做什麼？」彼得篤定的說：「你會成為大明星。」彼得帕克認真的注視瑪莉，害羞的他沒有移開雙眼，似乎是蜘蛛人的超能力給他了自信；而回報這股凝視，瑪莉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你知道嗎？你比實際上看起來還要高。」這也是她第一次專注的「看見」彼得。
愛，是看見
但最深刻的一次「看見」，莫過於反派「綠惡魔」攻擊了彼得的梅嬸嬸後，兩人在醫院又見了一次面。瑪莉聊到自己可能愛上了那個曾拯救自己兩次的神秘「蜘蛛人」，而內心暗爽又不能說那其實就是我啊的彼得，得意的說：「其實我是他的非正式攝影師，我算是認識他的。」
瑪莉聽完興奮的追問：「那他有提到我嗎？」彼得只好尷尬的回答：「有啊…」心想要怎麼圓過這個謊，這時他說出了整部戲中，我認為最有愛的一段台詞：
「我說…呃，蜘蛛人問我：『你覺得她怎樣？』我回他：『瑪莉·珍最棒的一點，是當你看著她的雙眼，她也注視著你，這時一切都感覺很不平凡；因為你會同時感到堅強與柔弱、興奮與害怕；你不清楚那是什麼感覺，你只知道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這就像完成了遙不可及的夢想，卻一點準備都沒有。』」
聽完後瑪莉再次凝視著彼得，這次她不敢置信的說：「你真的是這麼說的嗎？」邊不自覺地牽起對方的手。
所謂的「愛」其實就是「看見」，就如彼得所說，當你全神貫注的凝視著對方，你也能看見「自己」，那個既能強大也能軟弱的自己，你無法用言語形容，但你會知道你是誰，這時愛就產生了。
我們稍微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解釋，強大的英雄與反派，其實都是「自戀」的隱喻，「綠惡魔」的真實身分是大企業家諾曼·奧斯朋（威廉·達佛 飾），也是彼得的死黨哈利·奧斯朋（詹姆斯·法蘭科 飾）的父親；一次實驗失敗，有毒的氣體引發了諾曼的「自戀性暴怒」，你可以理解為這是「心中住著魔」的自戀人格，它的特徵是「當世界不如我所意時，我要毀滅一切」，因此我們看到每當諾曼在現實生活中遭到打擊，被軍方逼迫要停止軍購合約、被董事會除名，就會化身為「綠惡魔」毀滅一切阻擋他的人。
而蜘蛛人象徵著「全能型自戀」，與魔相反，全能型自戀者心中住著一個「神」，就如同超級英雄都有神力一樣能上天下地，總想要拯救世界。然而「自戀」的人都要面對一個問題，那就是學會如何「看見」別人；彼得·帕克看見了瑪莉·珍，這使得原本在「自戀」中只能看見自己的蜘蛛人，擁有了「依戀」，也就是建立了「我」與「你」的關係。
而諾曼其實也是有機會破除自戀的，那就是他的兒子哈利，但我們能在電影中發現這個角色從未「看見」自己的兒子，總是想著：「優秀又喜歡科學的彼得，要是能成為我的孩子就好了。」這也是為什麼在最終決戰，綠惡魔輸給了擁有「愛」的彼得，他狡詐的哄騙彼得：「我希望成為你的父親，請你像我相信你一樣，相信著我，幫我擺脫『綠惡魔』的控制吧。」最後這個眼裡只有自己的惡魔，被親手控制的滑翔翼給插死了。
讓我們回到掉進水裡的兩難問題吧
放心，我並沒有忘記那個落水難題，有趣的是綠惡魔還真的重現了這個難題給蜘蛛人。在最終的決戰前他綁架了瑪莉，並從橋上炸開一台校外教學屁孩們乘坐的電纜車；霸氣的一手勒住女主角、一手揪著電纜索，喊到：
「蜘蛛人！這就是為什麼只有傻子才會去當英雄，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哪天會冒出一個瘋子，出一道殘酷的難題：『讓你心愛的女人死，或是讓無辜的孩子們死？』快決定吧，當一個英雄，就要付出代價，命運操控在你的手上！」
很熟悉對吧？即使是英雄，也得面對如同：「你媽跟我同時掉到水裡了，你要救誰？」的選擇，那蜘蛛人是怎麼選的？
英雄之所以是英雄，因為他永遠不會用「二選一」的方式思考，勇猛的彼得率先衝向了自己心愛的女人（Nice Choice），一把抱起她，同時用自己的蜘蛛絲盪到另一端揪住電纜索，救下了兩者；他不選，是因為他知道兩邊都不該捨棄，在他的心裡沒有選項，只有愛與責任，就如同他死去的班叔叔告誡他的經典神句：
「能力越大，責任越重。」
但要回答：「我跟你媽同時掉進水裡，你要救誰？」這個問題的答案，還得快轉到電影的結尾；在墓園，瑪莉主動走向彼得告白：
「我一直想跟你說，當我在橋上以為自己快死時，我心裡想到一個人；但他不是我以為的那個人（蜘蛛人），那是你，我那時想著：『我一定不能死，因為我想要再見到彼得·帕克一面。』」
暗戀瑪莉 10 多年的直男彼得不敢置信的問到：「真的嗎？」雖然他知道蜘蛛人也是自己，是另一個全能的自己，但瑪莉最終居然選擇了「真正的我」，即使我戴著面具，神勇的拯救了她，她仍然「看見」了我。
瑪莉說：「只有一個人自始至終陪著我，讓我發現自己遠比想像中好，我感覺到『我』就是『我』，而且這種感覺好極了。」她終於明白真正的愛是「被彼得看見」。
由此我們終於知道，那個落水難題的本質，也許根本不是愛情與親情的二選一；當一位女孩問起你要救誰時，可能她真正想表達的是：
「你知不知道，我需要你看見我？」
而你可以回答：「親愛的，我會看著妳，因為有妳存在，我能做自己；這種感覺真的很好，我也希望妳能做自己。」你不需要成為「英雄」，但你可以成為「她的英雄」。
結語：彼得的選擇
從垃圾桶邊的夢想對談、到醫院病床旁的凝視、到大橋上的二選一考驗，彼得終於得到了長年期盼的愛情，但這個憨慢仔沒有答應人家，因為他想起班叔叔說的「責任」，全能型自戀的他意識到：「當蜘蛛人會吸引很多危險。」為了不波及心愛的瑪莉，他拒絕了對方。
某方面來說他還是做出了「選擇」，只是既不是救母親、也不是救女友，他是要當游泳教練，拯救所有落水的人…天啊彼得，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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