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have a crush for her…在協和廣場的人潮里,天注定了你灰藍的命運里滲入了火般的血紅…沒有擦肩沒有回首,是面對面撞在一起,你美麗堅硬如鋼的額頭把我的下唇撞破了,小姐,你走路像衝鋒,比Zinedine Zidane 施丹的頭搥還要硬朗的體型在人海裡盤球直闖十八碼點,然後勁度十足的打門.淡啡色的皮膚,是混了中東那邊的血嗎?你愣那兒盯著男人爆裂的唇,血滴到他衣領處.我還傻笑,一臉無奈地對著你笑.想抽你一拳又怕你受不了一命嗚呼掉.回你一巴掌又怕把你的下顎骨打離本位.結果是兩個又瘦又高的男女人型面對面,任由人潮在身旁流逝,等你發言啊,混血的大眼睛.你一開腔竟然是普通話,中文哇.你說對不起.你還說你趕時間,約了朋友在香榭麗捨大街東端的Hôtel de Crillon…
有說:法國男人很浪漫,也有說老法男人很自私與虛偽,裝君子其實很小器.我沒想那麼多,助你開路是首要做的事,因為準時是一種美德,歐美人士對Be punctual很重視.不時回首看你的身影是否能跟上像飈車飄移男人的步伐.感覺到你喘著氣,汗如豆大。
大飯店在望,看到你朋友站起來向你揮手.我完成了因為擔誤了你寶貴時間的基本程序後,把你送到你友人面前.向兩位女性點了點頭後,轉身繼續我漫無目的瞎逛.週末唄,出來溜答溜答.看看人群看看市雜有什麼大出血.吸收一下人在異鄉時,總不能百分百投入的抽離感.像遊客.一個在巴黎呆了十多年的過客…
身後響起你的聲音,你喊先生…我回首,看到你手拿著白色的手帕,走到我跟前…你微微提起你雙腳,左手竟然觸摸我的下巴,右手的手帕輕輕地助我擦掉殘留唇上與下巴間的血跡。瓦塞,你伸出舌頭舔濕了手帕,然後觸到我的唇…我砰然心動…你的臉那麼接近我的…你提起腳時,像想跟男人接吻的姿態。你的手腕按在我的胳膊.一切都像電影里發生的,不可能在現實里展現.我自言自語地:你是中國人嗎?你微笑地點頭。你也輕聲地說:是漢族人…謝謝你先生,如果你有空不介意的話,可以接受我的邀請嗎?
我與兩位女性一塊坐到露天的Cafe座.自我介紹後,才發覺另外一位是接見你的上司,你是被一家服裝店剛好聘用的新員工.下週一才是你第一天的上班,今天應邀出來是上司提前與你以休閒方式的初次接觸,彼此摸摸底吧。
閒談里得知你是負責式樣設計的.你開朗健談但是要看字幕才能聽明白的法語,引來三個陌生人的開懷大笑.特別是當你大笑時,那雪白的牙與薄薄的唇…左右伸展到與臉不配的寬度…還有,當你笑的時候,你怎會有用拳頭打人大腿的壞習慣呢.超級可愛的少女,可愛的人真美.幽默的人真可愛。
你堅持埋單後,看著你與你上司揮手道別.然後你跑回到我面前,問我想去那裡.因為你說今天是週末.我說出我本來的打算.你點著頭樂意跟著男人一起逛市雜,看看有什麼好東西可以買,好等下週一可以穿上。
太陽一閃…就偷懶躲西山下面不敢露臉.華燈初上.璀璨的夜巴黎.人海人潮毫無消減的跡象.你買了一大堆裙,披肩等等的東西.我買了一雙耳環送給你.你說你想吃越南菜.Metro帶著男女往目的地…
凌晨…半醉的少女與半醉的男人在亞歷山大三世橋上嘻戲調侃.當你的手主動地捉著還笑不攏嘴的男人時,一切都靜了下來,逐漸收起的笑臉,嚴肅地凝視著你帶笑的臉容.你想我幫你戴上那雙耳環…閃爍著銀光的十字架…扣進你柔軟的耳珠上面…
週一到週六…經過你在塞納河畔上班的店門…隱約看到你努力在工作…那雙閃亮著男人的心的十字架…希望能把我倆的心扣到一起……
鏡中的男人只是一個約滿不再續約的外藉傭兵,怎也沒能與你在階級和人生未來的企劃上劃上等號的。還要照顧殘廢的兄弟馬力。他說很想回老家,但生活好像挺拮据的他,在他老大面前死也不開腔說明白。我只知道他老家在貧困的國內山區。一張不歸路的機票就來到這個國度裡填表加入簽下生死約的外藉兵團,有幸地在百餘號來自世界各地,不問出處是否曾犯罪的最低入職資格,拿取較高的工資在地獄式培訓後,派駐敍利亞、阿富汗、中東及非洲各地為平息當地的內戰而不問對錯地為付錢的一方出生入死。人家是為了信仰而戰,咱們是為了金錢而搏命的屠狗輩。
合約一滿就離開了兵團。有同袍留在法國當上地下的殺手和一些犯罪團體的前線人員。
論成份,我跟幾個兄弟都是社會裡最低級別的一眾。何得何能跟漂亮得可以當模特兒的紙樣計設女助理談戀情呢。我們雙手染滿一些為信仰捐軀的人的血。
答應你打來的電話去喝咖啡聊近況。
你:「去過普羅旺斯了沒有?」
我:「鳶尾之都?」
你:「我有個客戶來自那裡。認識不到一個月就想我嫁給他!他是我店裡的長期顧客,一次來設計中心時店長介紹了他給我認識的。」
我:「那你喜歡他嗎?」
你:「…我沒有很大的感覺,起碼跟他去吃晚飯看歌劇和約會都比較像朋友多過像有感覺的情人。但我感覺到他對我是投放了許多感情…」
我:「與一個愛你比你愛他的人結婚是較幸福的。愛情感情需要的是時間培養出來的。」
你:「你呢?」
我:「我…?我目前是Ronan浪人一名。在雜誌社和色情網站寫東西。閒著就跟幾個朋友搞創意。可能兩年後回神戶我母親的老家當和尚。」
你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男人:「九五神戶大地震時你在那裡?」
我:「嗯!揹著老媽衝出塌下的房子。我爸是天津的!」
你:「我爸媽都是福建的。我台大畢業。」
我:「我是遊學生。自小跟著父親四處浪蕩搞出版。那到底你決定嫁給他還是繼續當你的設計助理呢?」
你沒吭聲,看著我好像在想著該如何回答這問題。
兩人喝著咖啡,看著Rue de St.Martin 往來的路人。入秋以來這個週末有陽光,有美女伴喝咖啡,人生一大快事。
你:「你不喜歡我?」
我愣住,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我怎回答才好呢?」
你:「坦白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就是了。這問題不難回答。」
我反問:「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你爽快地:「我對你的感覺比普羅旺斯那邊強多了。呵呵呵」
我失控地把手按到她放桌面上的手。她沒有縮手。埋單後兩人在午後的陽光裡瞭望塞納河對面的聖母院。沿小路上那些小攤檔買了French Beret給她。
你:「你很懂得Mix and match的配搭。」
行行重行行,轉眼間就到了傍晚時份。
我:「我約了朋友到他宿舍弄晚餐給他吃。我送你到的士站吧!」
看著她的計程車子遠去。我始終沒有回答她是否喜歡她。
寒風刺骨的冬。店裡沒有她的蹤影了。推著馬力的輪椅走過那家店的門前。天下著刀割般的雪。
馬力:「我想回老家甘肅。」
我:「行,咱先去Beijing看看。再轉火車送你回老家。去過香港了沒有?」
馬力:「沒有!香港是殖民地,聽說是大都會呢!我都想去旅遊觀光一下。」
我:「錢方面你不用擔心。我會搞定。」
感覺到戴著手套的手搭在擱他自己肩膀我的手上。
我:「雪越下越不靠譜了。送你回宿舍。」
推著輪椅到我那輛雪鐵龍小車。抱起馬力坐進車廂。收起輪椅放掀背式車尾箱內。
順路買了紅酒和兩大塊牛排和大堆蔬菜土豆。弄了他喜歡的紅酒燴雜菜土豆。七成熟的牛排。
飯後兩人坐在小廳裡看著電視。
馬力:「你說的那位台灣妹怎樣了?」
我:「福建妹。在台灣讀書的福建妹。」
馬力:「她怎了?嫁到Provence了啊?」
我:「大概是吧!我也不清楚。那次見面後她沒再找我了。」
四月的春天。在中國首都的北京城,剛在北京站推著馬力上往甘肅的火車廂。手機收到一條差點忘記了暱稱為沙丘之女的訊息:我結婚了。Jean,你在哪裡?
安置好包廂裡的馬力,抱了他上床後,盯著顯示屏上微訊傳來的訊息和一張新人男女的合照。
聽到馬力的呼嚕聲響起。他說回老家一個月就想去香港做物理治療,聽說香港的醫療比甘肅的好。
沙丘之女還傳來一張戴著那頂French Beret,十足像個藝術家的女子。笑容裡帶著憂傷的眼神,對著鏡頭揮手,背景是一望無盡的一片普羅旺斯著名紫色的鳶尾Iris 還是紫色的Lavender?
馬力這個傢伙,沒告訴我就在兩星期後消失在甘肅北京和整遍神州大地的地表上。回北京城學好普通話的國際拼音法。跟一位她口中叫北漂的東北妹妹成為室友,她學法語我學極不普通的純正普通話,不是在老法那邊亂七八糟連自己都不清楚在嘮啥的所謂國語。
一待就是沙士年和堵車堵到下車走路還要快的年份。開放後的少女穿衣越來越不靠譜的年代。夏天那些緊身短褲,展露出她們像駱駝趾的下體暴露在大街小巷裡,胸大的簡直有暴露的態勢,在長安街上晃個沒完。原來東北美女身材挺誇張的高與大。
流連忘返的我一待就忘了時間過。在西邊的時代廣場當上雜誌的創意老總。
夜夜笙歌,不醉無歸。泡扭把妹樣樣齊。
犯桃花的我那雙單鳳眼招惹到不少爛桃花好桃花,好爛招單全收。在一年零下四十度的低溫下。酒後駕車撞牆。那輛老美的Jeep Cherokee報消。呆坐駕座裡等待救緩之際,腦海靈光閃現:馬力他媽會不會獨個兒去了香港呢?那邊應該有老韓在照顧他吧!扎破車門的玻璃,爬離那堆廢鐵,才知道遲一分鐘離開那輛吉普就活活被燒死車內的了。走不到十碼之距就聽到身後的小爆炸,發動機起火,快速漫延到車廂內。走到距車五十米回身看到整輛Cherokee已變成碳燒肉串。
跟老總辭退自己的工作。一個月後的星期日,登上飛往香港的航班。上機前收到老韓和蛇來接機的短訊。
一個月後…J'ai le beguin pour elle 她竟然是我全不知情老韓的未婚妻。命中註定是悲劇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