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布紐爾對人類禮教和社會現象的針鋒相對,這部講述布紐爾生命軌跡的《布紐爾 超現實人生》是一部較為溫柔的作品
作為一名超現實主義的導演,路易斯布紐爾(Luis Buñuel)在1929年起,便以《安達魯之犬》和《黃金年代》挑釁式的利用影像直指人類禮俗與社會的惺惺作態。他在《安達魯之犬》裡露骨的呈現刀鋒劃過眼球的血腥畫面,又在《黃金年代》裡呈現男女慾望的泉湧,批判了社會與教宗,無疑直球對決當時相對保守的社會及人民的道德觀,終致《黃金年代》在當時遭到禁演,布紐爾也遭到打壓。
好萊塢的特效及動畫製作師薩爾瓦多西莫(Salvador Simó),執起導演筒並擔任編劇,從《黃金年代》的映演遭到抵制開始,聚焦在布紐爾與製片拉蒙阿辛(Ramón Acín)拍攝紀錄短片《無糧之地》的幕後往事,以此建構出精采動人的《布紐爾 超現實人生》。
講述布紐爾故事的電影,出現超現實主義的影像是對布紐爾最適當的致敬
為了向布紐爾的超現實主義風格致敬,薩爾瓦多西莫在呈現布紐爾拍片過程中,飽受過往回憶、夢魘的糾纏,在這些超現實的夢境戲裡,薩爾瓦多呈現出童年對布紐爾往後創作手法的直接關聯性。宛如聖母的母親和總是不願面見兒子的父親,則間接表述了布紐爾引人非議的拍片動機和內心活動。
母親之所以為聖母的形象,是因為在布紐爾的童年裡,母親永遠是作為最照顧與支持布紐爾的角色。而父親正是傳統家庭中的嚴父,他未曾真正的正面肯定過布紐爾,甚至當布紐爾利用投影機創造出讓人驚嘆的影像故事:《神奇島嶼大冒險》時,父親雖感到驚嘆,但當布紐爾以眼神尋求父親肯定時,父親卻冷漠的轉身便走。
父親對布紐爾的冷漠態度,幻化為布紐爾生命裡最大的夢魘
也因此尋求父親的認同與肯定,成為布紐爾內心潛意識最渴望的事物。這層渴望也深深的種在布紐爾的心裡,而始終不願肯定認同兒子的冷酷父親背影,則幻化為最令布紐爾感到痛苦的夢魘,並以他最害怕的動物:雞的方式呈現。這道恐懼幻化而成的夢魘,不但形塑了他自我保護而攻訐世界的性格,或許也影響了他冷漠的拍片方式。
而拉蒙阿辛則在布紐爾的生命裡,成為取代父親的角色。在布紐爾遭到梵蒂岡的打壓與抵制、當薩爾瓦多達利(Salvador Dalí)不再願意資助布紐爾拍片時,拉蒙阿辛和他的彩券如同布紐爾生命中的浮木,撐起了他的希望。
然而對於拉蒙阿辛而言,布紐爾為了呈現他所想拍攝的影像,不惜拉斷活雞頭、刻意開槍讓山羊驚嚇墜谷,甚至打破蜂巢讓觀眾藉由鏡頭目睹驢子活生生遭蜂群叮咬致死。這一切令人髮指、殘暴的拍攝方式,漸漸地將拉蒙阿辛從生命裡推開。
拉蒙阿辛對布紐爾拍片的支持與鼓勵,無形中填補了父愛的心理空缺
不過薩爾瓦多西莫並無意將布紐爾塑造成片場的獨裁者,他透過拉蒙阿辛窺視的視角,讓拉蒙阿辛重新認識並理解布紐爾拍片時的內心動機與活動,藉此整合布紐爾內心的缺憾。
而整部片裡最讓筆者喜愛的,是布紐爾在阿賽圖尼拉的孤兒學校的那場戲。布紐爾宛如遺世獨立的孤島性格,源自於內心抵抗缺乏父愛認同的心理,從而以冷漠對待質疑自己作品的人的性格,保護自己不再受到他人的否定而受傷。但是當那些同樣未曾被父母疼愛的孩子,爭相熱情的擁抱布紐爾時,布紐爾的靈魂受到了滌淨,他對孩子們的經歷產生了共鳴,那一抹藏在內心的溫柔,是即使他再次以冷酷武裝自己也隱藏不了的事實。而後段布紐爾關心身體不適而往生的女孩,又是他的心已被孩子融化的證明。
孤兒學校的孩童,映照出布紐爾內心的缺憾,也融化了布紐爾的心
薩爾瓦多西莫以《無糧之地》拍攝過程作為敘事核心,雜揉了布紐爾的童年、夢魘等作為影像的敘事層次,在致敬布紐爾的超現實風格之於,也一步一步地雕塑出布紐爾的生命軌跡,詮釋了布紐爾在鏡頭之外溫柔的一面,讓影迷對布紐爾的生命有了更多、更深刻的認識,成就了一部溫柔又動人的動畫作品。
以上劇照由佳映娛樂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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