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人有貪婪、忌妒、批評令人難受的黑暗面,但整體而言我還是喜歡「人」這種生物的。
人的一生能相遇多少人呢?堆疊交織的緣分又有多重呢?不愛數學但有時依然會在心中估量無形之物換算成形體可計之的形式:擦身而過大概一根羽毛重、泛泛之交約為一把椅子、深刻摯友或許是沉甸甸的巨石,諸如此類的假設在每日與人的交流裡,會突然的一閃而過。
初到日本時,一個人咀嚼著陌生的人與空氣、入眼的人們得一個個重新熟悉,當感官回歸至「獨自的自己」,與現實的不協調感及周遭可能只是好奇的眼光便被放大,不過這之中他者的舉手之勞所感受到的溫暖亦然。
在舉目不見親友的生疏國家裡,遇見了不常笑但但聽到我怪裡怪氣的日文就會靦腆淺笑轉身洗碗的食堂廚師大叔、誇我勇敢隻身闖國外的神場先生、喜歡台灣總是用筆談教導我很多日文單詞的石井先生、用好奇閃亮的眼光小心翼翼地跟我聊天的小百合和中村先生、曾在台灣工作收到很多好意於是想回報於人的百合子小姐、熱愛台灣小吃為此環島之餘也到新竹學做餃子的日本攤販大叔、家附近超商每每結帳便親切轉換成中文的中國姊姊、熱心的翻著中日辭典嘗試溝通並且逐步指示如何開戶的日本郵局公務員,這些出現在日常裡的小人物,用僅此一次相遇的機會,投注幾克幾斤的溫暖和無傷大雅,在我對現實無力的時刻裡,這個世界的溫柔救了一把,也逐漸使我的生命變得更加厚實起來。
與每個人的相逢都可能是最後一次,關於你或他的記憶隨著時間流逝走向模糊,每當想起自己終將被遺忘都會沒來由地心頭悶。正因為其重量非同一般,也非實體得以測量,所以想成為相遇之時的好人,希望未來他人談論「你是誰」之時是微笑且再三回味的說著,便是我接收到善意與暖心後,想回報給我愛之人們的「一期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