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比賽你在想什麼？」
漫長的冬天終於過去，春訓悄悄揭開序幕，以往的春天，大聯盟球員只需一心一意期待新球季開打，今年大批媒體卻無一不要他們回頭談談太空人作弊案，這個佔據整個休賽季話題的醜聞。
堪稱最大受害者柯蕭（Clayton Kershaw）當然也沒能逃過。在道奇隊亞歷桑納的春訓基地，《運動畫刊》的權威記者佛度契（Tom Verducci）再度提起世界大賽第五戰。
柯蕭：「我沒有想到他們知道我會投什麼球。」佛度契：「那你當時在想什麼？」
柯蕭：「我投得很糟，輸掉了比賽。」
佛度契：「就這樣？」
柯蕭：「對。」
佛度契：「但你前三局完全宰制了戰局。」
柯蕭：「我不像每個人都有閒情逸致去想這些。」
佛度契：「所以你只覺得是自己投得不好？」
柯蕭：「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只知道我們必須再飛回去LA，所以更擔心要帶著孩子上飛機這件事。」
佛度契：「但如果仔細去分析這場比賽，你投了39顆滑球，只有一次讓打者揮棒落空。最後兩名打者在滿球數的時候都選掉了滑球。」
柯蕭：「我沒有要談這些，我並不想在現在這個訪談中講這些。」
佛度契：「可以說說你為什麼不想談嗎？」
柯蕭：「沒辦法，就這樣。」
佛度契每個直搗核心的問題，也都是多數球迷內心的疑惑，雖然柯蕭就像一道牆，一一將問題反彈了回去，我們還是忍不住想做一個徒勞無功的假設：如果當時，柯蕭能有所防範，故事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畢竟，在道奇球場管用的球種，沒有理由到了美粒果球場（Minute Maid Park）就突然無法解決打者。那年秋季經典的首戰，柯蕭總算展現大賽王牌架式，在自家主場主投7局只被敲3支安打失掉1分，更加入大前輩紐康（Don Newcombe）的行列，成為史上唯二在世界大賽能飆出11K、且無任何保送的投手，最後幫助球隊成功在系列賽搶下首勝。
前四戰結束後雙方各取兩勝，關鍵的第五戰，柯蕭背負重任再度登板，前3局就如同上役一樣完美，甚至沒有讓任何跑者踏上壘包，而道奇隊則在前4局攻下4分。要知道，柯蕭生涯得到隊友4分挹注的比賽戰績是105勝7負、若是曾領先達4分，則是71勝1負。
也就是說，當時帶著0.90防禦率要進入第4局投球的柯蕭，根據過往經驗，不僅勝算極高，若道奇順利奪冠，他極有可能就是後來的世界大賽MVP。
然而，一切都在4局下變了調。該局一上場他先保送史普林格（George Springer），雖然順利解決掉下一棒布雷格曼（Alex Bregman），但還是耗費7球才讓他擊成飛球出局，接著面對奧圖維（Jose Altuve）纏鬥至2好2壞，被打出一支左外野方向的平飛安打，然後史普林格上到了二壘。
柯瑞亞（Carlos Correa）站上打擊區後，柯蕭與捕手巴恩斯（Austin Barnes）在暗號上的溝通出現了問題，兩人還特別走向對方討論一番，而這個行為幾乎就是影響當時左右兩隊勝負最大的關鍵。
佛度契在報導裡提到一件當時沒有什麼人注意到的事，1局上半道奇開路先鋒泰勒（Chris Taylor）敲安後，太空人先發凱寇（Dallas Keuchel）從捕手麥肯（Brian McCann）那裡得到的暗號，就是不一樣的一套了。即使當時二壘上根本沒有跑者。現在我們終於知道上述此舉背後的動機為何，但當時除了太空人球團，根本沒有人察覺，柯蕭亦然。
4局下後來的情節發展，是柯蕭永遠不願再想起的夢魘，他先讓柯瑞亞敲出帶有1分點的二壘安、再挨了古利爾（Yuri Gurriel）一發三分砲，所有的領先瞬間化為烏有；下一局情況沒有好轉，他在2出局後接連保送史普林格與布雷格曼，馬上被換下場，接替的前田健太被奧圖維轟出一發三分彈，有2分得記在柯蕭帳上，那天他登板4.2局失掉6分，道奇後來在延長10局輸給太空人。
那晚賽後，柯蕭對於古利爾的三分彈這麼說：「我的控球在4局出了一點問題，因此付出了代價。那顆滑球太早掉下來了，他揮得很好。」
都說失敗的人沒有資格找藉口，何況是見過無數大場面的強投，自尊亦不容許他推卸責任。然若失敗是因為對手勝之不武呢？是因為一開始敵人就不打算公平競爭呢？當天的4、5兩局可以明顯看出柯蕭幾乎無法讓打者揮空，面對右打塞內角的話，不是被不斷碰成界外、就是形成安打，對陣20名打者消耗94球後，總教練羅勃茲（Dave Roberts）沒有理由不將他換下。
該役柯蕭投出3次保送、只飆出2K，是2010年後首度出現單場保送較三振多的情況，另外讓打者僅揮空4次，也是2012年來最少的一次。當年那個系列賽，太空人在主場長打率高達5成62，在道奇球場則是3成96。
對許多投手來說，比起在美粒果球場面對太空人打者更殘酷的一件事是，在弊案爆發後的現在、回答一連串「如果當時」的問題，對柯蕭而言恐怕更是如此，畢竟他幾乎可以說是最大的受害者。
然而，即使回溯無濟於事，不代表痛苦的記憶可以就此抹去、不代表就能豁然地看待一切，後來在訪談的過程中，柯蕭漸漸卸下心防，坦言自己與太空人投手群在使用暗號上的差別，「我只是不想在一壘有人的時候，就使用另外一套暗號，那會讓比賽的節奏慢下來。」
「在一般的情況下，我在投球時沒有小動作，只有一套暗號，照理來說他們不應該從我或者捕手身上知道來球，他們不應該知道的，可能真的是我太天真，沒有料到他們是如何使用科技的。」
對於沙場經驗豐富的柯蕭而言，偷暗號這件事本身就行之有年，在科技進步的情況下，各球團開始分析對手的暗號也是無可厚非，唯一讓他不能接受的，就是太空人使用了即時系統，這是他們和其他29隊最大的不同。
而對柯蕭來說，若作弊案爆發表示2020年不會再有這樣的現象發生，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在這之後，只要不是使用不公正的即時系統，其他隊的制服組要在辦公室如何拆解對方投手的暗號，說實話都無傷大雅。「最重要的是，我希望大家不要忘記棒球本身還是很美好的，我知道很多人現在都把焦點放在醜聞上，我了解，但還是有許多球員是值得欣賞的。」柯蕭表示，「我在偷暗號這件事上頭可能一直都會位居劣勢，但我不在乎，你們可以繼續用演算法拆解暗號，只要不是利用即時系統都沒關係，我不在乎，我只要再換暗號就行了。」
然後一切就可以到此為止了。既然聯盟已經做出處分，就沒有再深究的理由，包括繼續探討太空人是否使用蜂鳴器，柯蕭表示，「我聽到很多人在推測（蜂鳴器一事），我並不是很想相信，而且你知道嗎？他們也不應該被如此懷疑，所以在沒有進一步的調查出爐之前，我也不會相信。」
「如果沒有進一步的消息那也很好，我永遠不會知道，然後晚上我還是可以安然入眠，如果他們2019年真的這麼做了，然後還是沒能奪冠，那也很好。」
新球季即將展開，太空人仍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但對受害者之一的柯蕭來說，唯一該做的，就是轉身向前，「除非有新的證據，那麼我想大家可以重新檢視處分，但現在就是如此，球員得到豁免，而我們知道所有資訊、處分也已出爐，聯盟辦公室既然認為這已經是非常嚴重的懲罰，那麼就是這樣了。很多人感到沮喪，他們當然有資格如此，至於我自己，我很高興這一切不會再發生了。」
※本文編譯自《運動畫刊》< Astros' Cheating Haunts Clayton Kershaw's Memory of 2017 World Series >一文，作者為Tom Verduc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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