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榜3:麻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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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叫他麻吉熊,因為他是幹部的大玩偶,也是我在這職場裡的唯一隱性麻吉。組長會用拳或用掌拍打他手臂,督察會用男人的方式攬抱他、突襲他的下體當作捉弄,而這些都不在他反抗範圍,只會本能閃避一下發出聲音,也沒有表達不悅。殊不知這種反應就是讓他繼續被當開心果的原因啊。而其實這只是幹部這些硬漢對他表達親切、跟他玩、無聊、宣洩的方式,因為硬漢其實只是大男孩,又不知道如何更好的表達愛。
<麻吉熊>
三十出頭,但我原以為他只有二十出頭。幹部都戲稱他只有8歲,說他除了跟吃有關的事情能做好以外,其它的事都GG,所以叫他GG孝(孝字來自他的名字)。還把他跟老實仁牽托在一起,說老實仁是他的乾爹、他是老實仁的乾兒子。源由我不知道,大概是因為笑他只有8歲,而老實仁是同事中最年長的,且他倆是最老實古意、樸實單純、人畜無害,也最好欺負、不會反抗的善良人種,麻吉熊甚至可以是很貼心的。
他不是真的頭腦很笨、反應不及格,但跟他講話會發現經常是雞同鴨講、對不上拍子、與情境不符,又無法指控他在耍白癡、擺爛、放空,畢竟他看起來像是真的憨不是刻意裝傻,儘管組長說不要看他這樣,有時都在裝傻。
會叫他麻吉熊,因為他是幹部的大玩偶,也是我在這職場裡的唯一隱性麻吉。組長會用拳或用掌拍打他手臂,督察會用男人的方式攬抱他、突襲他的下體當作捉弄,而這些都不在他反抗範圍,只會本能閃避一下發出聲音,也沒有表達不悅。
殊不知這種反應就是讓他繼續被當開心果的原因啊。而其實這只是幹部這些硬漢對他表達親切、跟他玩、無聊、宣洩的方式,因為硬漢其實只是大男孩,又不知道如何更好的表達愛。
我想麻吉熊雖然也會感到一點無奈,但他的反應閾值很高,敏感度低,接受度廣,樂天知命,有自己的消化模式,看起來這些並不構成需要很忍耐的情境。
他也不需要跟人保持一定的距離,他可以一直看著你、你的眼睛、觀察你、關心你,可以靠近。
組長在他附近站外哨時常唸他:「你不要站離我那麼近好不好,這樣給人看到觀感不好,警衛不要群聚,幾個人站在一起。」「幹嘛一直跟著我移動」、「不要好像要黏過來啦」、「推你一下你就這樣軟綿綿的,站好啦,像什麼男子漢。」
防疫期間我們被規定要全天候戴口罩,有口罩不夠用的危機,剛開始他就主動說他家裡有一些以前候選人發的,可以拿來給我們用,也當真帶來公司,先一人發一片。組長說你家裡也不過囤二、三十片而已,留著自己用就好了;後來流行含面罩的整組防護口罩,他秀給我看,還說可以送我。
有天他跟我說,看到我下班回家騎車左轉到一個複雜的路口,覺得蠻危險的。雖然我覺得還好。
我因為吃感冒藥而一直跟周公奮戰的那幾天,他說我看起來好像很累、好像快睡著了。我抓到一個機會跟他講他的優點,他一樣憨憨的傻笑,好像沒人跟他說過、優點是不是真的都沒關係、可以拿來換成什麼實際的好處嗎?
某日他在玩額溫槍,組長走出去唸他,他稍微解釋了一下毫無用處的解釋,組長繼續唸他:「什麼不好玩,連額溫槍都要玩,懶叫要不要也掏出來玩一下?」還繼續repeat:「拿出來玩啊!拿出來玩啊!」我心想嗓門那麼大且很少調整音量的組長,就不怕突然有人走經過這裡嗎?對我來說,這是暗含潛意識、下意識、心理動力的一擊,多麼深入淺出而搞笑,直白到掉渣;但對訪客或員工可能是直白到尷尬,這叫「中產階級拘謹的魅力」往哪裡擺呢 ?
一天快到我們的用餐時間,督察對他說「又到了你最開心的時間了」,因為那時候我剛入職沒多久,督察向我介紹吃對麻吉熊的感召力,現場示範給我看:他頭眼對窗外使個方向對麻吉熊說:「你叫的外賣送來了」,我心想麻吉熊又沒有叫外賣,但結果麻吉熊當真就立刻轉頭看向機車出入口。
我手肘支撐著桌子,半握拳的手指頭們頂著前傾的額頭,搖搖頭探口氣,實在太好笑了,怎麼會這麼瞎啊。簡直就像心理學S-R制約反應,督察有十足的把握,麻吉熊有滿分的下意識動作,或許我這觀眾傻眼了,也令督察感到滿意。
偶爾,麻吉熊會突然問組長要不要吃什麼東西,有時是他有準備東西給組長吃,有次是他心血來潮想泡麵給組長吃。
偶爾他也會因為自己想吃,就在站前門外哨時,隨想隨做的快速叫好外送,現場四人見者全有份,應該是他請客。他叫瑪露連仙草的那次,去問督察要不要吃、什麼口味,督察回了他的標準官方說法:「你處理就好」(也只能說,人在江湖,這招高啊)。他沒有問我,還好現場正好有另個同事在,所以沒有算我的份,我在心裡感謝他,讓我免於一場麻煩的推託戲路。
或許因為認識一陣子了,他是有真心認真在觀察我、和我互動,於是直覺知道我不想吃瑪露連仙草。
一次組長要和他打賭他算錯數字,問他賭什麼,他說養樂多,組長呆了3秒,他又說「一排養樂多好了」,組長無趣的說「賭那麼小要衝啥小,我不要跟你賭。」我忍不住笑說「怎麼會有人要請一排養樂多,小朋友才買一排來插好吸管一路喝過去吧,又不是情侶或親子一起喝。」督察就說「阿他就是小朋友啊。」
事後想想,被人玩耍、請客,或許變成他跟幹部打好關係的獨門利器,他的工作表現再怎麼差強人意,幹部需要他(對幹部個人內在需求的奉獻),所以他能在這個工作裡一直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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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上賊船的靈秀兔子如我,再怎麼怪誕也應該是去演兔女郎的角色吧,或至少也是跟砂糖兔玩家家酒,怎麼是跟賊船上的虎克船長玩兩大有猜的曖昧呢?!還搶到機會難得的職務與獨享的休假制度,跌破大家眼鏡。 這個產業與職務的實相:簡單與困難、單純或複雜、辛苦及悠哉、高尚VS低賤之間,其實都只有一線之隔。存乎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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