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輾轉自天色漸白才沉沉睡去,志永驚醒從床上彈跳而起,他微瞇著腫脹的雙眼看向牆上傾斜的時鐘,不自覺的將頭微傾,凝視了時鐘一會兒,想起時鐘的電池早已沒電,短針和長針已不再重疊,它們像是一個個體要將彼此撕裂成兩半的停滯在十二和一之間,形成一個尖銳的銳角,扎痛了志永的眼。
他晃了晃頭揉了眼在成堆的衣物尋找出皺摺的制服襯衫和褲子穿上,拉起空蕩的書包匆忙地出門。
志永數著步伐,走在滿是雜物堆棄的騎樓,為了閃避雜物在柱身和柱身之間搖擺,此時的他才有選擇的機會。選擇要繞道還是如他這般年紀硬氣得橫跨,他的遲疑使他的臉龐露出了一絲稚氣的徬徨;他終於可以如同齡人一般為了無聊的小事而猶豫即便只有一瞬間。
這使他心滿意足。
沿著數條街直直地走,在鄰近校園的第二個街口,志永看向了街沿轉角處的早餐店,尋找與他身上相同的色塊,那種被命為青春的標記,充滿了束縛與可能性。他不認為「青春」是一個正向的詞彙,因為在他認識大人口中的「青春」通常都帶有一絲的欣羨與嘲諷。
他不太懂為什麼,也拒絕提問。因為他有預感那不是他要得答案。
早餐店裡只剩下鮮豔的色塊伴隨著尖叫與笑聲,那是他從前所嫌棄的稚嫩,不過此刻他竟然有點欣羨。看樣子同學大概都已坐定在教室準備進入早自習,希望等等不要遇到囉嗦的教官,他想。
他甩著用立可白潦草塗鴉的書包,書包上面畫了個無法閉合的三角形,那應該是傘。傘下寫著他和另一個女同學的名字:陳志永愛許羽謙。是他的好朋友承偉,趁他午睡時偷偷寫上的,為報復志永把他喜歡的女孩子的名字告訴隔壁班同學。他發現這個塗鴉時有些羞赧卻又覺得疑惑,原來愛可以那麼容易說出口。
他用歪扭的髒話將傘下的名字蓋過,卻小心翼翼的不把特徵給遮住。那時他胸口漲的酸疼。
往校門口走去,教官已經不在崗位上了,他和警衛阿伯點了點頭,阿伯挺著肥嫩的大肚伸長手臂將窗打開,志永想告訴他不用費心站起,他頰上的肉因前傾而下垂搖擺,他覺得跟他家斜對面巷口的鬥牛犬有些神似。
「阿志,你為什麼又遲到,教官剛好離開,你趕快進去,下次早點來嘿!」
他晃悠的走向教室。
教室裡充滿靜謐肅殺的氣息,同學們的筆在桌面上不斷移動,發出「噠」「噠」的聲響,偶爾傳來紙張翻面的聲音。
志永將書包隨手丟在椅子上,將頭靠在桌面,望向隔壁正在的熟睡的承偉,思考著等等午餐可以翻牆出去買點什麼,雖然他口袋只剩零錢,不過還夠湊合一餐。
隨後他佯裝看向遠方的偷喵羽謙。那個只出現在書包上的女孩,現實生活中卻毫無交集,一直到今日志永還不敢跟她開口說一句話。
他佯裝傲慢不屑跟那些自以為是的好學生走得太近,傲慢下的自卑只有書包上的傘和自己知道,他有些無力只能懨懨的趴著。
他覺得他生活能做決定的只剩今日的午餐和每日上學時來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