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音,明天開始,九月一號起你就轉正職了。」聽到店長的話,男子僵硬的擠出微笑,向店長道謝,「再懇請店長多多指教了。」
曾志偉意味深長的看著眼前的小夥子,雖是三流大學畢業,還一頭金髮,看起來有點像不良,有時候有些笨手笨腳,也沒什麼工作熱情,但也從沒有過抱怨。
「別那麼客套,」曾志偉笑道,「是說,揚音啊,你之前每次打工帶的那黑色大袋子是什麼?吉他嗎?」
李揚音略為尷尬的點點頭,「對。」
算了,反正之後就都不重要了。
「你有在玩團嗎?」
李揚音苦笑道,「有⋯⋯,但要解散了。」
「為什麼?」
「就⋯⋯團員的個人生涯規劃。」
「喔是嗎?真是可惜。」曾志偉答道,「將來繼續加油喔。」
李揚音淺笑兩聲,分明是自己執意退團的,但終究不敢把這事說出口。「明天之後夏天就結束了啊。」他呢喃道。
一陣風吹起他稍長的金髮,也挑起他即將塵封的年少輕狂,「也是時候把頭髮染回黑色了。」他嘆道,「明天之後,這個夏天的保存期限就過了啊,青春的保存期限也是。」
他無意識的輕嘆出了聲,哀嘆在夏風的吹拂下,不用倒計時便已被都市的喧囂蓋過。他深夜走在大馬路上,依舊是車水馬龍。人車快速來往,似毫無留念般不曾停留。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向何處,在這樣冷漠的城市裡,他總覺得這裡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就像誤入水泥森林的流浪貓一樣。
但流浪貓會有人憐惜,而自己則無人過問。
不,不是流浪貓吧?
沒有流浪,但卻像流浪一樣;擁有一席之地,然卻似浮萍一般:抱有目標,但卻如空殼似的。
這座城市,終究不會是自己的城市,在「旅票」失效之前,終究是一個過客而已。
步伐十分的沉重,可那腳步聲卻似時鐘的滴答聲一般擾動著他的心緒,倒數著他剩下的快樂。
「滴答聲倒數著快樂,保存期限失效前愛著」忽聞熟悉的歌聲,李揚音猛的轉過頭,剎的與歌唱者對視。
他怔怔的站著,步伐停滯著,任由耳邊迴響的滴答聲刺痛著他的神經,音樂聲在他的思緒中爆響,震碎了心房而玻璃四濺,將他刺的遍體鱗傷而無法動彈。
他與路邊樂團的主唱尷尬的對視,難以言說的沉默籠罩著他倆。
「你們還在追尋心中的Shangari-la嗎?」
他失神的站了很久,任由時間寂靜中悄然流逝,直到演奏結束後,他才回過神來,可卻無法邁開步伐。
不久後,那樂團的貝斯手似乎也注意到他,她一把拎起李揚音的領子,可心中的灼熱卻在吳寧弦的喉嚨中激起烈焰,使她無法說什麼,只能氣急敗壞的看著他,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可心洋卻不安的擾動著。
「弦⋯⋯」主唱兼吉他手吳振律神色複雜的看向李揚音,李揚音抿了抿嘴唇,仍然沒有說什麼,或是他也無法給出什麼經得起時間考驗的肯定答覆。
見路人皆轉過頭看向這裡的爭執,鼓手張語安趕緊示意她收手,吳寧弦嘖了一聲,很快的放開了手。「真是好巧在這裡遇到你啊,叛徒。」
李揚音無言以對,只是逃避著他們三人的目光,吳寧弦不情願地被張語安拉走收拾東西,留下吳振律與李揚音兩人尷尬的站著,過了一會,見對方沒有開口,李揚音便準備離開,但吳振律卻叫住他。
「揚音,你真的要退團嗎?」他問的很輕,可李揚音注意到了他握緊的拳頭與顫抖的身體,雜音充斥著他的思緒,李揚音無法回答, 也無力面對。
「祝福你們找到心中的Shangari-la。」半晌,留下了這句話後,他便混在晚夏的夜風中一同消失在了人群,徒留四人的年少輕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