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來到上海,第一次來到蘇州。
為了隔天一大早的火車,我隨意找了間上海火車站附近的青旅過夜。在一番折騰後,終於找到隱藏在住宅大樓裡的青旅。房間極微弱的暖氣讓我躺著躺著不禁蜷縮起身子,趁睡意來襲前上網快速瀏覽了幾篇關於蘇州的遊記。
意識逐漸模糊前依稀只記得一句。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天堂。
去過杭州,有些失望。小學讀書時就曾想像過西湖的「柳浪聞鶯」、「曲院風荷」,未曾想過近代商業化可能帶來的衝擊。
興許是自己心性不夠超然,無法在嘈雜的人群中體會古往今來的感動。
四年後的今天,獨自拉著陪伴我已久的黃色小登機箱,上了火車,親訪久負盛名的蘇州。
也許,這次我不會失望。
甫出地鐵站便感受到與上海截然不同的城市氣息。
水巷、石橋、漁人、小船、人們踏在石板路上發出的聲響、枯葉如跳舞般翻騰於空氣中的悠然。
拖著行李,我沿著一條垂直平江路的小巷子前行。一邊皺著眉看著在百度地圖上飄忽不定的定位,一邊試圖在複雜的巷弄中找到通往青旅的正確路徑。
出乎意料,原本以為景區周遭會如同當年的西湖人山人海,此時除了行李箱刮著柏油路的聲響,只有一月寒風落在樹葉上的颯颯聲響。
旁人一看就知道我是來自外地的小姑娘。
路的兩旁是中式傳統民居,幾位爺爺奶奶坐在家門口喝著茶,愜意的閒聊著。我猜他們說的是我不懂的蘇州話,感覺似乎真如網上所述,音調偏軟(至少跟廣東話比起來是這樣)。大概就因為聽不懂,格外覺得新奇有趣。這口音代表著蘇州的歷史與文化,亦代表他們的與眾不同。
一直以來,我對中國各種獨特的方言感到很好奇也滿喜歡的,原因大概源自大二在北京上課那段時期。當時是暑假,在北京待了快一個月的時間的我,某天心血來潮跑到北大校園中火車票代售處買了一張週末來回天津的綠皮車票。只記得當時回北京的車廂人擠人,我與其他三個人面對面擠在狹小的座位區,坐我對面是位東北大嬸,旁邊則是住在北京外圍不知道哪(我忘記名字)的老伯伯,老伯伯旁邊是一位從頭到尾打著瞌睡年輕的小哥哥。老伯伯和大嬸聊得起勁,我則安靜縮在角落聽著他們的對話。我非常確定他們講普通話,然而老伯伯講的話我卻連一個字都聽不懂,只覺每個字皆伴隨極濃厚的捲舌音。
原來帶著濃濃的口音講普通話是這麼回事。
我想,假如我來自蘇州,在外地碰見同講蘇州話的人們,即使不認識仍會倍感親切,畢竟擁有相同的成長背景,這感覺大概就和在國外聽見別人講臺語一樣吧。
巷子走到底是著名的平江路。
這次選擇入住 YHA 旗下的蘇州名堂青年旅社。這家青旅設計古色古香,剛好座落於平江路最熱鬧的地帶,四通八達到哪都方便,重點是宿舍房一晚只要五十人民幣,不到臺幣兩百五真的很划算。
對我這個來自亞熱帶海島的人來說,一月的蘇州很是寒冷,儘管近幾年去過不少地方,但體驗零度以下的低溫還真是頭一次。接近晚餐時間,想說去趟附近最為熱鬧的觀前街晃晃找當地小吃,卻實在不想離開因暖氣而舒適無比的房間。還記得上週在釜山認識的沙發衝浪好友 J ,他曾在北京生活好幾年,每當我抱怨釜山有多冷多冷時,他總笑著說:「去北京過個冬天你才會了解什麼叫切骨之寒。」
切骨之寒。聽起來也太可怕了吧,還好我是南方人。
包粽子般一層又一層的穿好衣服後,我便順著人潮往觀前街走去。
走走晃晃覺得什麼特別的,就是個普通的步行街,只是人潮特別多,範圍特別大而已,氣氛跟環境就類似上海的南京東路、廣州的上下九、北京的王府井、深圳的老街。
儘管飢腸轆轆,逛了老半天最後仍一無所獲,只好在大眾點評上隨意挑一家評價不差的試試口味。在來蘇州的火車上,我稍微查了查蘇州備受推崇的美食。大家一致認定必吃蘇州麵、生煎包,還有什麼松鼠桂魚、碧螺蝦仁等等的江蘇名菜,但這些合菜一個人吃實在力有未逮,最後索性去吃名聞遐邇,甚至上過《舌尖上的中國 》的蘇州麵了。
懶人如我實在不願意為了一碗麵人擠人大排長龍,於是選擇去在蘇州擁有非常多分店的東吳麵館。走進餐廳,我看著牆上各式各樣的麵類突然有點選擇困難,猶豫了好一陣還是拿不定主意,只感覺負責點餐的大叔站在櫃檯後手握著筆雙眼直勾勾盯著我。
「不著急的小姑娘,慢慢看。」大叔看我一臉尷尬,好心地跟我說。
「那就來碗燜肉麵吧。」依直覺我胡亂選了一樣。
雖然點了燜肉麵我卻實在不知道是哪種燜肉。
直到端上來的那一刻。
蘇州麵真的很好吃,可能我本身就比較喜歡細麵,再加上麵條彈牙爽口條條分明,吃起來不會有種糊糊的、軟軟糯糯的感覺,湯頭對我來說雖然有點油,但主要不會太鹹,燜肉也表現搶眼,店家給的很大方超大片,每咬一口皆入口即化,連肥肉的部分也不顯得油膩,肥瘦比例剛剛好。這碗麵十一人民幣,性價比頗高,值得多來幾次。
蘇州麵果然名不虛傳,連一般的連鎖麵店都如此不俗,好吃好吃。
就這樣,乾淨俐落用一碗令人驚艷的燜肉麵結束在蘇州的第一天。
果然是我的旅行風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