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台大不同：走路

我私以為香港人最引以為傲的，恐怕就是他們走路的速度了。如果一個人想見見什麼是百尺快跑，得到運動場，若要觀摩凌波微步，就不得不在上午九點鐘，站在香港島上任何重要的地鐵站出口，感受一下「人人都會功夫」的壯闊景觀。綠燈一亮，在燈號音效的催促下，人們雙足一點，身形急射而出，只見上半身略略晃動，腿法已經帶動軀體前進好幾個跨步，在你還沒來得及用眼睛抓住任何人之前，一兩百人已經魚貫而入而出四散奔流，比激盪的浪花溫馴，但更勝狂奔的賽馬，請問又何須參觀英國人遺留的Happy Valley跑馬地？沒有一身腳功，就不是十足十的香港人。

什麼？你還參觀不夠嗎？那歡迎到灣仔地鐵站連接展覽中心的空中「賽馬道」，實際體驗烘鬧熱烈的走路景觀。下班時分，寬約十米的路線上，衣冠楚楚的「Office Sitter」摩肩擦踵，彷彿激流一般帶動起這個賽道的呼吸，你在其中一定得走的，還一定得走的快，只要追趕不上其他人的速度，被一個個焦躁不安的人們跨過不說，還可能會推擠到中間的柱子撞上，是的，沒人說這個賽道沒有障礙物，除了一個個圓形的立柱之外，還有各式各樣商業宗教行銷人員用手搖晃著傳單，希冀一千個人有一個拿取，身在其中，除了一邊搖晃身形躲避障礙，還得一邊用眼飄忽著對面迎來的短裙跟西裝，把一生可能只見一面的漂亮身影飽餐一頓後再忘記。賽道一旁也不孤單，旅行過客站立休憩拍照，另有「告示打道」時快時慢的雙向四線車流，填補上上下下的緊張感。

所以沒有在香港走過，不會明瞭周星馳電影「少林足球」裡的經典台詞：「我一秒五十萬上下」絕不誇張。只是五十萬不見得是港幣，也可以是心跳、步伐或是說話的字數。你可能會抗議，又不是走路永遠這麼快，香港人也有悠閒的。沒錯，只是太少地太多人的香港，當你看到旁邊有一個人就是用比你快的速度越過你時，任一個香港人可能都會揚起心中「快過一些些，就是贏過一點點」的浪漫，起而加速，快過另一個比較慢的「失敗者」，這種心情微妙地像是初戀，因為雙方都「想贏得對方的注意，又想贏得自己的自信」。 最後不得不說去年底我回到台灣時，被台北捷運的手扶梯給嚇壞了。姑且不論捷運車子是否真的很快「捷」，但手扶梯的上升速度壓根比不上香港，那不是「趕時間」帶你上升，簡直是「慢慢來」站著等待，加速度兩相比較差了整整一倍不只，台北算是大都會嗎？若以速度排行，可能只能算香港新界的交界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