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於2019年7月10日 · 回台灣整理日本旅記。
下飛機回台灣時，搭著捷運準備回家，等車時聽到旁邊的女學生拿著手機一邊講著限時動態有誰在看，發了文章有誰在看，他們如何如何，哪個誰又怎樣怎樣，你的手機買吃到飽嗎，我媽幫我買哪個方案，我的手機多少錢，之類的。
這讓我想講一個與關注點擊率有關的故事。
中午時刻，休息日常工作如常，點開粉絲團整理訊息。
OOO和其他742人都對你的相片傳達了心情。
OOO、OOO和其他 1,494 人都對你的貼文傳達了心情。
OOO在1則留言中提及DJ JoJo桑：謝謝阿啾。
回覆OOO和OOO的訊息，維持DJ JoJo桑的優良回覆率。
OOO要求取得更多有關你貼文的資訊。
OOOrecommends DJ JoJo桑: "能放心領聽的廣播DJ"。
...我看著這些，有時會想，這些人，真的在嗎？非得要維持著優良的回覆率，才能被聽眾喜愛嗎？怎麼可能粉絲團存在九年，這些人也存在九年？那些在聽深夜節目KISS不打烊的人還在嗎？我無法留住全部，不過這行業不就是很看聚眾的人潮多寡嘛？汲汲營營的款待來來的人，那去去之後，你失落嗎？來來去去之間，你經得起潮起潮落嗎？
高潮時享受掌聲，低潮時享受人生，這是海浪教會你的事情。
因著這些粉絲團總會跳出來的提醒，我想起了駐足在豊島美術館的自己。
一個轉角，你看到了豊島美術館的巨大與人的渺小，你觸到了地板的平滑與冷冷，你躺著，靜謐到水悄悄地流向哪個地方你都能聽見，你觀察著那些冒出的水珠，融合，分散；流動的有細長，留下的有圓潤。
你看著那些流向的路徑，知道水終究會流向何處停在某處，但流的漂亮還是留的從容，建築物不能決定，但水可以。
環境不能決定，但怎麼活，我可以決定。
進入館內的人，如水一般，有的走動，有的仰望，有的閉眼。在這裡，手機跟相機是廢物，但你想把眼前的美記錄下來，還好你有紙，於是，跟館場人員借支筆，你開始寫生了起來。
用左撇子繪製的手稿。
我那因為小時候被打於是不再拿來碰筆寫字只拿來切菜拿牙刷的左撇子，那一刻，左撇子活了過來。
你說，你在這場域想到的詞，有安靜，有時間，那我呢？
我只有一個詞，那就是再見。
我們會在人潮散去，
我們會在人海相遇，
就像這符號∞
交會，錯過，再遇見，再經過。
如果粉絲團的七萬多個讚，變成一顆顆水滴，那麼其實聚在一起時就是潮水，而我，把自己想像成一棟建築物，某個時刻這些水流經到這建築物內，可能有人流過客廳，可能有人流過廚房，或者是流到房間只想聽聽一首心頭好，而最終，這些水都從後門流走，繼續向人潮前進。
繼續向自己的人生前進。
在馬世芳老師訪問大象體操時，提到：「歷史上太多我們崇拜的偉大藝術家都有過這樣的經驗：尤其在眾人給你最多讚賞和肯定的時候，往往就會觸發恐慌，愈來愈沒自信，覺得自己不配。要解決這一題，只能慢慢建立起不假外求的評判標準，不以外界的臧否來決定自己的價值，但這談何容易。」
看到馬芳老師寫到這兒時有點欣慰，會覺得，好吧再有才華，再光鮮亮麗，都還是有一些只有自己懂的坎要過，只有自己能理解的擔憂要弄，這樣的狀態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有，我不是孤單的。
我從豐島美術館那兒找回了一些自在與從容，可能還是會偶爾激動，跟繼續觸發恐慌，不過在此之前，發個文提醒自己，評價優劣都欣然看待吧。
沒有誰非得存在，沒有誰必須留下，沒有什麼是重要的，沒有什麼是不重要的，離開的就離開，靜止的就靜止。
「如果」這詞，在豐島美術館不存在。
水是水，風是風，流動就是流動。
唯一可以嘗試的，就是，
讓美留下來。
遇見就遇見
錯過就錯過
時間讓人重組再分裂
我們的有生之年能努力的就是
在遇見和錯過之間
讓美留下來
yet.
願你，在某刻，能明白，你只是在為你留下的美麗做紀錄，而不是為了迎合數字，於是做些你可能也不是很明白的事，來決定自己的價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