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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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這麼黑,風這麼大,爸爸捕魚去,為什麼還不回家?
孩子啊,那是因為....媽媽不讓他回家...
節錄自「69年國立編譯館本」國民小學國語課本第五冊(三上)
我沒有在開玩笑!日本的一種社會現象正是活生生的證據 - 日本男人下班不敢太早回家,因為怕被批評被看成是在工作上不夠努力,是個失敗者。男主外,女主內被實現到極致,成了男不能內,女不能外?或許,現在年輕一代的父母們已經不受這種刻板形象束縛,但事實上這種文化還是在我們的社會裡默默地作用著。有一個男性朋友,在此稱他為寶哥,曾經告訴我他經歷的一場家庭戰爭,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正盡職地幫孩子泡奶,他的老婆在沙發上休息看電視,這一幕竟引來家中老一輩的婆婆媽媽們的怒火。婆媽們認為寶哥的老婆太懶散,無法接受她讓先生做照顧孩子的工作然後自己在旁邊休息的行為。
我想從育兒心理學的視角來看這社會現象。首先,我認為我們的社會把『父親』與『男人』兩個角色混淆了,以為扮演好『男人』的角色便是一個好父親。其實,男人皆非天生的父親,他需要學習去當一個父親。
成家養家,有能力撐起一個家,是這個社會期待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但是支撐一個『家』除了物質層面的供給之外還有情感層面的。而且,孩子也需要這個『男人』去做一個『父親』。不論是妻子或孩子,情感層面也需要這個『男人』這個『爸爸』的參與及滋養。但是,除了男人本身沒有意識到當父親這件事,女人自己也很可能忽略了,就像寶哥家的婆婆媽媽一樣,她們忘了孩子也需要跟爸爸相處,以及感受爸爸的關心與照顧。
寶哥的例子,就是一個男人被期待要把他的精力保留並投入在事業上,家中的一切,不用『麻煩』他。做媽媽的女人們可能把自己在人生,在婚姻,在母職中想要獨立,成就,自由的渴望,投射到了先生身上,期盼他們在事業上有所成就,也假設男人們不會想要餵奶換尿布。但是她們有想過嗎?那個泡著奶,餵著自己的小孩的男人,可能是幸福的,是享受的?
男人,不知不覺中,從育兒這件事中退場了。
在這樣的社會氛圍下,很多男人,不知不覺中,從育兒這件事中退場了。他們沒有機會學習如何當父親,沒有機會跟他們的孩子有更深刻的情感連結。一個家庭中因此有個『缺席的爸爸 abscent father』。孩子們跟爸爸的關係,常常停留在當年小學課本中的那一段:『天那麼黑,風那麼大,爸爸捕魚去,為什麼還不回家』。孩子們的心中,不斷的在等待那個缺席的爸爸出現。
孩子一開始體驗到的父親,是媽媽眼中,媽媽心理的那個男人。
父親在一個孩子的心理成長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他是母親與嬰兒之間的『重要第三人』。一個孩子剛出生時,他完全地依賴母親,父親這時其實無法為嬰兒做什麼。表面上看來,父親這個角色對嬰兒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但其實不然。母親是一個新生兒的世界,是他的全部,而父親則存在於母親的心裡。父親得靠他的妻子在他的孩子心裡刻畫出一個形象,留下一個位子。換句話說,孩子一開始體驗到的父親,是媽媽眼中,媽媽心裡的那個男人。
男人在有了小孩後的處境是艱苦的。兩人世界裡,有了寶寶,他必須讓出這兩人關係中的位置,給他的孩子,因為孩子需要媽媽。這時的男人,若不能在這三人關係中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他將迷失,不知何去何從。我聽過很多出軌的故事,都是男人在自己的老婆懷孕或是生產後發生的。很多女人,當媽媽之後,把所有的精神放在孩子身上,女人的身份從此被遺忘,或是變得遙不可及。男人,也常常在自己的妻子成為媽媽之後,難以再將她視為女人。一個家庭,在孩子加入後,有了媽媽,沒有了夫妻,也沒有爸爸,而男人則是失去了位置。這對孩子的心理成長是不利的,因為孩子可能會在獨佔的,黏膩的母嬰關係中成長,而感受不到一個家庭中,爸爸-媽媽-孩子,這樣完整且立體的關係。在三人關係中,孩子必須體驗到媽媽並不全然屬於他,也必須在成長的過程中去接受父母的『夫妻關係』,也需要跟父親建立一個跟媽媽不一樣的關係。能有這些經歷,一個人才能成長為一個成熟自信又獨立的個體。沒有這些體驗,而在與媽媽的黏膩關係中成長的孩子,會有一種『自己擁有世界所有的一切』的全能假象,也會無法從這樣的關係中跟母親分離,進而成熟獨立。
成為一個父親,勢必要經過一段重新找到自己位置的過程。對他的新生寶寶而言,他沒有奶水可以餵養他,他的孩子並不需要他。父親必須要去承受這種挫折,還有被排除在親密的母嬰關係之外的失落,嫉妒,及種種感受。一個男人,若能不被這些感覺打敗,並且能繼續嘗試找到自己的位置,並再次感受到自己的價值,那麼他便成為名符其實的父親了。
父親,是母親在照顧嬰兒時的強大後頓,父親,是讓做母親的能不忘記自己女人的身份的人,也是能幫助母親與孩子從那緊密又窒息的關係裡抽離,進而找到更完整的自己的關鍵。父親,是堅毅的,屹立不搖的,是默默的保護著,是一個家中,不論是對孩子還是對母親而言,重要的一角。他不只是個賺錢養家的男人,他也應當是個能支持他孩子的母親以及能分擔養育責任的父親。一個男人,在成為父親的過程中,需要去忍受的挫折,絕對值得我們為他們致敬。
在父親節之際,讓我們感謝父親為這個家做的一切,還有承受的一切。願所有的父親都能『回家』,都得到那珍貴的禮物 『present (出席,存在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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