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面是一條長長的街道,路旁稀稀落落地有幾個攤販,看起來似乎不是這條街最熱鬧的時候。
外星人連結上這個夢的時候,有點緊張,總覺得這條街道旁邊連結的那些巷子,隨時有什麼會跳出來。就在左顧右盼的同時,有個人忽然投射進夢中。一個疲憊的身影,緩緩地走著。
外星人能感覺這個夢境者,相當疲倦。
有時候連結上的夢荒誕奇幻,有時候就像這種夢一樣,幾乎有九成以上都只是一段記憶。有一成則是夢與記憶實際上的時間流逝絕不可能相同。因為記憶是客觀的,而夢則是地球人的感受。所以時間流逝上,很難一致。
由於這個夢境只是一昧地走在街上,所以外星人只能觀察夢境者,試圖揣測接下來的走向。夢境者是位女性,走路的方式有點笨拙,穿著一件長版大衣外套,背著一個背包,手裡還揣著一個藍色提袋。
終於她停下來了,不停地確認路牌,惴惴不安。她往回走了一些,又像是害怕錯過什麼,又想掉頭走回原路。
路旁的兩個中年女人靠了過來。
「妳在找路嗎?」其中一個妝容艷麗的女人帶著友善的口氣說著
「對,我想去大業路。請問是否繼續往下走呢?」
「我們剛剛就在想,妳應該是在找路,走了很長一段,又往回走了。」另一個長髮的女人面容則是相當模糊,看起來是對此人沒有存入記憶。
「對阿,妳還好嗎?看起來好像是整個人都要垮下來。」一開始帶著友善口氣的女人這樣說著。
「對,我在找路。」夢境者說。
外星人發現夢境者開始有情緒反應了,她覺得這對搭話的中年女人很有趣,什麼叫垮下來,這是算命師式的描述。外星人讀著夢境者的內心獨白。
「妳是軍人對吧。」女人說。
「不是,只是普通內勤。」軍人是怎樣的形容詞。
外星人幾乎可以感受到夢境者的白眼翻到後腦勺去了。
「妳看妳鼻子上冒了一個痘痘。最近壓力很大對吧。」
「對,最近壓力比較大。」
「痘痘長在鼻子,妳最近跟同事有紛爭吧。」
「阿,對。」原來真的是算命師大姐嗎?夢境者想著。
「所以我們可以從痘痘去觀察自己的身體還有氣場。」
「妳看天氣那麼熱,妳要不要把外套給脫掉阿。」女人口氣貌似關心。
「喔,真的蠻熱的,但是不想手拿著外套。」
「妳要去的地方還蠻遠的,往那邊一直走去就是了。」女人指向夢境者一開始走的方向。
「方便耽誤妳五分鐘,幫我們做個問卷嗎?」
「好,可以。」終於來了,果然是要做問卷嗎?不過沒有關係,看在她們剛剛友善指路還有點奇幻色彩的對話,可以幫忙做個問卷。
外星人歪著頭想著,這樣跟著陌生人走好嗎?不過都能成為夢境了,夢境者應該是順利離開這個情境了。
一開始友善的女人帶著路,而另外一個女人似乎回到街上了。也許是等著要搭訕下一個人也說不定。
「很近的,就在前面而已。」
女人帶著夢境者往前走到小巷子中。
穿過長長的小巷後,來到一條大馬路。店家眾多,只是女人要將她引上一個狹小的樓梯,店面與店面之間的一個小樓梯。
「我們在二樓。」這是一個美容室。
上樓之後,有條可愛的貴賓狗開心地迎了上來。
「這是我的狗,球球。」
「很可愛。」夢境者客套的說著。
「妳從小到大都沒有養寵物吧。」
「對,沒有。」又是一個算命口氣,從哪裡看得出來她沒養過寵物。到底要用什麼標準去判斷有養過還是沒有?
夢境者的情緒波動很有趣。像是生氣又像是好笑,更帶著興趣盎然。外星人小心翼翼地汲取了興趣盎然中漾出的能源。逼逼波波的,燦亮亮的。
櫃檯做了個女人,看起來有點像是老闆。
「這是我們講師。」
兩人相對點頭示好,算是打過招呼了。
友善的女人,帶了夢境者進小房間,一坪大,裡面有張圓形的小桌子。
「妳先寫問卷喔。」女人退出房間,留著她一人。
夢境者看著問卷,很簡單。還留著寫考卷前檢視題目的習慣,這種問卷簡單。
個資上需要寫名字、電話、職業、血型。
接下來是對現在景氣的想法是那種,持平、繼續下降、有好轉的可能。
等等一些看起有關聯又沒什麼的題目。
不用一分鐘就寫好的卷子,夢境者還在期待有什麼有趣的事情方式。
外星人汲取了期待的能源。
電話寫了真的,夢境者曾經寫了電話之後,當場被對方打了過來的經驗。所以她經常都留真實電話,但是接與不接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星座是假的,她寫了上升星座,聽說過了三十歲後主要看上升。血型寫了全世界占比最多的O型。名字倒是遲疑了一下,寫了名字中的第一個字與第三個字,直到講師踏入小房間的前一秒,她題上了曉這個字。
外星人到此刻才知道夢境者的名字,王雅芬。
入境隨俗地查詢了資料,列入菜市場名字的前一百名。
「曉芬阿,還蠻多人叫曉芬的,這名字很親切」講師笑語盈盈地說著,接著拿著問卷看著。
「我們同事剛剛以為妳是軍人,原來妳是辦公室內勤阿。」
「我們來幫妳做肌膚檢測,免費的,不用擔心,」
講師拿出毛孔毛囊檢測儀,輕輕地放在王雅芬的臉上。
「妳的皮膚紋路很明顯,妳要做好保濕喔。」
「妳看妳這邊都還在發炎,這邊看起來有被擠壓的痕跡。我們手上有很多細菌,千萬不能用手去推擠。」講師拿了張紙,開始畫毛孔毛囊,說著皮膚組織,這裡有表皮、真皮什麼的。
王雅芬帶著敷衍的心態聽著。打從心底不覺得能得到什麼特別有用的知識,但還是給面子的認真聽講。
外星人看著敷衍參雜著出於善意保持的禮貌的能源,忍不出汲取了一些,澀澀又帶著少許甜味。
「我看妳平常都沒有用保養品對吧。」
「對」王雅芬平常除了洗臉之外,其他保養品都沒有用。
「就算妳不想結婚,也還是要保持著面容的保養喔。妳猜猜看我幾歲了?我都兩個孩
子的媽媽了」講師有點驕傲的說著。
「看不出來。」王雅芬覺得自己被推斷成軍人,大概歸於自己不修邊幅的外表,一頭短髮,又隨意穿了件大外套跟牛仔褲,身上是沒有可愛的元素沒錯。只是,現在馬上被下定論不想結婚。是算命還是預言?嗤之以鼻。
「身體是由內到外的循環,我們現在有個方案,溫灸還有臉部保養,這些現在只要這個價格。妳應該趁我們這個優惠的時間,做看看的。」講師在紙上寫了很多項目,零零種種地寫著,然後寫了個數字6000。
「我現在沒有考慮。」王雅芬開始不耐煩了,平常連個乳液都不擦,她們剛剛不是鐵口直斷算出來了嗎?怎麼會以為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有用。
「曉芬,妳告訴我,這個金額是不是造成妳的負擔了。」講師口氣溫和又帶著關心。
「現在工作不穩定,覺得不適合花這個費用。」王雅芬帶著五分真心地說著。
「曉芬,我們現在有優惠,先幫妳做個臉就好。這個做起來,妳跟辦公室的同事關係也會變好喔。」
「我稍晚要搭車回去了,時間比較緊一點。」王雅芬想著原本不是要問個路,寫個問卷就好嗎?真是奇幻的發展。現在搞得做個臉,都能夠促進辦公室同事情誼的發展了。
推拒之下,終於以收下講師的名片做結。
外星人跟著王雅芬往外走去,往前走到一個大路口,又開始迷茫了。
「請問大業路怎麼走?」
「大概是往前吧。」女學生好似不太確定地回覆著。
一個少年聽到了,轉頭看著王雅芬,點了個頭,手往前方指去。「就在哪裡了。」
像是最後一個指標。
迷途作為主軸,奇幻的美容室是鋪底,以善意指引落幕。
外星人慢慢地脫離這個夢境後,蹲坐在屋頂上,就著月光,用黃色蠟筆畫了一個指引,汲取了善意做為能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