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級語言的幻術師 (上)
她仔細閱讀了她在世界的彼端第一篇,關於自己的敘述。也同意部分群體說:好悲傷。
的確,如果縮寫她過往的篇章,讀來沈甸甸的,才更為真實。現實,比這些描寫更為殘酷。
可是,她說:即便如此,還是相信痛苦總有一天會過去。留下的,將會是美好的。
她說,不放棄希望。
這些相信、這些不放棄,像是黑夜裡城市的星星,就算光害再怎麼嚴重,多少還是會閃爍著,隱約地帶給人們安慰。
說起如何走進現在這份工作,其實也是滿魔幻的。
回頭聊聊那段經歷。當時她認為自己要找的,應該是一份更為穩定且有前景的工作,讓生命可以走向不一樣的方向。
然而在各種嘗試下,頻頻碰壁且愈發失去自信。為數不多的存款及好不容易萌發想改變的那些信念逐漸耗盡。
自我的文字分析,在紙上亂糟糟地寫了一大篇。她不信自己,更信玄妙的塔羅、占卜,擬了一個個問題要找答案。說是迷信,卻也不敢全盤依靠無依無據的卜算。深夜裡,沒頭沒腦地發了訊息,給ㄧ個兩個三個老友。亂無章法地,像是溺水的孩童,雙手在水面上胡亂揮著,希望誰能來拉一把手。
她說其實當時已經山窮水盡,說的是有形的物也是無形的心。像是後頭其實還有路,但是又好像多走一步就掉下深谷,下方是湍急的河流,會把人一股腦兒吞沒或者沖刷至死亡的盡頭。
她說:你看,就連關於未來的想像,都還是壞的比較多。明明未來,誰也不可預知,無好無壞,無對無錯。偏偏,絕望的人就被困在深夜之間,伸手不見五指。
明明離開原本的星球探索,目的是找到更為適合居住的新世界,豈料宇宙如此遼闊,恐懼這頭醜陋的怪獸比美好的想望還要巨大且殘暴,在迷航之中,除了返航還能想到什麼?
往前走,太冒險了。恐懼是一種病,病癥之一是讓人無法抑制地擴大想像。於是腦海播放的往前的畫面,會進入黑暗森林,深處會有把人撕咬入腹的洪水猛獸,或者有張血盆大口,裡面長滿密密麻麻的利牙那樣可怖的異形,又或是一片虛無,無盡的黑暗,什麼都沒有?
於是,她走了回頭路。眼看回頭的那條來時路早已不成形,早已被毀棄。但是還能沿著邊緣啊,仗著那邊的風景還是比較熟悉的,縮著身體,也要走回去。
人生這部電影沒有繼續播放,現在,又準備倒帶了。
選了一個差不多的工作。她說,這個可以的。不害怕的,就是能夠做到的。
就是這樣的想法,進入了小型面試之旅,耗時三個月。
經過第一關電話面試,電話那頭的聲音如此親切溫柔,即便妳們談論的不過又是一輪再普通不過的,屬於面試的制式化題目。
妳為什麼要來這裡呢?面試的人問。
她說,她可以。因為很多的所以,所以她可以。
面試的時候,沒有什麼不可以。無堅不摧,無敵狀態。
拿著無敵星星的加成,晉級成功,進到了第二個關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