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夜的孤寂

2020/10/07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沏一壺剛泡好的花茶,一盞白中帶黃的燈,一張舒適的單人沙發,這是為自己預備的精心時刻。慵懶地拿起放在茶几上夏目漱石的短篇小說集,翻閱了起來。
當我閱讀到《夢十夜》的第七夜後,就沒法再讀下去了。文中的浪,開始在我腦海中不停地拍打,我想起了她。短短的篇幅,好像道出了她內心的世界。我不知道她是否會同我理解,第七夜與她,就好像偌大的宇宙中,星與星之間相隔千萬光年,依舊微光相伴的淒美。

與她相識是在我們國小三年級,一直到唸了大學,我北上後,聯繫才沒那麼頻繁。
而在幾年前,我在臉書上看到我們共同對蔡健雅的演唱會感到興趣,我便約她出來吃飯。多年不見,坐在咖啡廳的我,隔著大片的落地窗,遠遠的就能認出她來,她瘦了些,眼神也有些憔悴。我們坐著,四目交接的那刻,兩人都笑了出來,那就是心有靈犀的默契。
「你不是不關注娛樂圈,更不愛熱鬧,怎麼突然對演唱會有興趣了?」我開口問。
「我想親臨現場聽一首Tanya唱那首歌。」
「什麼歌?」
她神秘的答「一首對我很重要的歌」
我沒繼續追問,反倒關心起她的近況。她只說近期想換工作,會計的工作過於密集,甚至讓她感到窒息,想要嘗試做些別的工作,聊到戀情,交往快三年的男友,好像就是那樣,似乎還沒有要結婚的打算。當然,開心的時間總是快的,我們已暢聊了好幾個小時。道別時,她離情依依的眼神,我到今天都還記得。
幾前,我託朋友的福,拿到Tanya演唱會的票,沒有絲毫猶豫地撥了通給她,邀她一起去。
演唱會開始前,我們約在捷運站附近集合,再次見到她,一身奶茶色的衣褲,也換了一副眼鏡,大圓金邊的鏡框,原本就瓜子型的臉,看起來又更小了,但也蒼白了些,好像又比上次瘦了一圈。
演唱會的開場很嗨,大型的燈光、特效,都讓人有種身處在地球之外的世界。我眼角撇見了她,她冷靜的好像不在這當中。而當演唱會接近尾聲時,Tanya和歌迷聊起了天,她說著接下來她要唱的歌,前奏的鋼琴聲一下,餘光裡的她,頓時留滿了淚。
早知演唱會結束時已經很晚了,我就邀她到我那住一晚。開著燈的房間,顯得窗外的世界格外的漆黑。洗完澡後的我坐在床上,看著她。她知道我想開口,卻不敢問的那句話。他主動說:「你肯定想問我怎麼了,對嗎?」我立時點頭如搗蒜。她從包裡拿出一包又一包的要,淡淡的說了聲「憂鬱症」。撕開一包包的藥,要玩到在她的手心上,她用兩口水解決。
「多久了?」我問
「開始吃藥,算起來是沒多久,但這症頭大概也有一段時間了。」她冷靜的回答。她似乎讀到了我心疼的眼神,只說「別這樣看我喔,這樣我就不想跟你說我和他分手的事了」又挑了下眉,在我床邊躺下。
「分了也好,我不覺得他怎麼樣!」在幾分鐘的寂靜後,我開口試圖安慰她。「是嗎?」她說。「嗯。」我回。我轉了個身面向她,看得她的側臉,「憂鬱症是什麼感覺?」我問。
「我想是種『墜落』吧!面對著世界,靈魂只想也只能不停的向下墜,穿過地面、地殼,一直往下,到達地心。一個不大也不小的空間,卻容不下另一個靈魂了,大概是這樣吧。如過要說。」她回答。
「是這樣的感覺啊,睡吧,晚安」我說。翻了個身,我背對著她,此刻只有透過玻璃窗的月光,知道我對他的心疼,化成兩行不爭氣的淚水。

後來,她去了北歐。她精心挑了張滿是極光的明信片給我。上面寫著:
Dear:
極光真的好美,是份無與倫比的贈禮 如果告別了大地,靈魂墜出地心引力之外
一個人,在浩瀚的宇宙 若成為極光之後的星,不知道你會不會認出我的星光
願平安 喜樂 健康
Love 佑 2018.04

我不確定她現在在的地方的正確時間,不知道是早上,還是晚上,更不知道是晴天、雨天,又或是刮著風,下著雪。也不確定她快樂與否,我無力體會她孤獨的悲傷,我只知道,她的過去傷痕多過於快樂。
我闔上了書,捻熄了身旁的那盞燈,黑暗的房間,只剩背後那窗外的微光透入。我望向窗外,靜靜的看了很久。
    洛譯
    洛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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