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故事一闕詞|意外之後,獻給被留下來的人們|改編自秦觀〈踏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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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心裂肺之後,伴隨而來的是無法停止地想像著那時的你, 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叫著我的名字,但我卻來不及趕到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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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了,距離他離開這個世界。日子的天數是如此的無感,明明昨天我們才約在咖啡廳相見。第十天,背著他送的背包、想著他的話,決定要為我們做一件事,一件特別的事,讓往後的自己不會忘記他曾經存在。

晚春的南投,春風依舊料峭,一路蜿蜒兩邊的山都還光禿禿的,一路上也沒有什麼人,愈往上只有更加濃密的霧氣,逼迫自己聚精會神地注意車況,車裏播著他的愛歌「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他也一起哼著,後視鏡掛著的那個你送我的布偶,搖搖晃晃。視線模糊,你問我怎麼流淚了。狼狽地胡亂抹了抹眼睛,我想那應該是前方的霧氣模糊了視線吧。

濃霧籠罩著村落,所有建築物都只露出一顆頭,好像漂浮在空中的魔法村,手才剛向前指,想要與你分享我的胡思亂想,話到嘴邊才想起,副駕沒人,你已不在。

站在房間的陽台,讓寒意包圍著自己,刺激著脆弱的皮膚想要強烈地感受自己還存在著。你知道嗎?今晚連月亮都迷失在路途中,你呢?我找不到你,連月光都沒有的你,知道怎麼找到我嗎?我想,我還是多站一會兒,站在二樓的陽台,你應該會比較容易找到我吧。

一個人住在木屋裡,與世獨立,心情也跟著伸展不開,如同路邊被細雨打濕的小草,將自己縮緊再縮緊,試圖在自己身上找一些餘溫。而春天的寒意卻還是從門縫、窗邊、牆隙、木製地板四面八方地慢慢滲透進來。遠方傳來杜鵑鳥的,一聲又一聲,如同第三天半夜我經過媽媽房門前,聽到的嗚咽聲。夕陽西下,從窗戶斜射進來,在寒冷世界中傳遞著一絲絲的暖意。伸出雙手,讓陽光停留在手掌心,想要握緊,卻總是抓不住,而一絲絲的暖意,就在這一握一抓之間,變得愈來愈薄,陽光逐漸消逝。 我只能相信手掌心的暖意,曾經存在過。

丟在房間內的手機,不斷地傳來訊息聲,朋友家人,無不擔心我的動向,一封又一封的訊息,塞滿通知欄,無法傳到心底,反而如同一塊又一塊的紅磚瓦石,堆砌成牆圍繞著我,一圈又一圈。 與對於這場意外的悲憤、不可置信交織在一起,不斷攀升、纏繞再攀升,再纏繞。

從山中流瀉而下的瀑布啊!為何老天爺不能讓你永遠伴著山就好了呢?不停地匆匆向前,是為了誰又是為了什麼呢?為什麼要拆散我們,逼迫我獨自一人向前呢?繼續往前,是沒有你的世界。但你知道嗎?我的一部分似乎被留在那個沒有人的陽台,還在眺望著路的盡頭,試圖找尋你的蹤跡,等著你回來。


詞作:

〈踏莎行〉秦觀 霧失樓臺,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裏斜陽暮。 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砌成此恨無重數。郴江幸自繞郴山,爲誰流下瀟湘去。

小提醒:

讀完故事後,先不要查找翻譯注釋,可以將詞默默讀三遍。相信自己對於詞的感受!感謝你耐心看到這裡,記得多給自己一些時間消化情緒呦。

如果你也喜歡或是產生共鳴,歡迎拍手給我支持或是留言告訴我你對詞的感受。也歡迎追蹤不要跟我談注釋,一起看故事賞詞!


備註:其實秦觀這首詞寫的背景是在被貶官之後的失意之作,但其中最打動我的是「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砌成此恨無重數。」的部分,再加上最近的情緒隨著事故意外影響,希望這篇詞的再解釋能接住那些被留下來的人們與我自己。所以會與詞原作的意思有些不同喔!

推薦:Javier Marías 〈如此盲目的愛〉:探討活下來的人如何自處,不過有些狗血,論點也與東方國家不同,有興趣可以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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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C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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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是精煉的情緒感受,很美。 藉由一篇篇的故事而非詞語注釋,我相信每個人都能感受到詞裡封存幾千年前的茶香餘事與愛恨情仇。 讀詞門檻並沒有想像中的高, 秉持著「相信自己讀詞的感受」,將詞中感受到的情感傳遞到每個人心中。 在認識自我的過程中,是文學讀懂我的困境,點出我的盲點,同時擁抱我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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