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兩個女孩的消失,其他女生的命運也像是被牽動了繩鈴,在心裡面響著細碎的聲音。如同美國曾為協尋女童,牛奶盒上印著她清純的臉。也或是《消失的她們》書中被綁架的兩個女孩,一個八歲與一個十一歲,貼在尋人啟事上、刊登伴隨早餐的報紙新聞上。隨著餐盤收走後印在其上的油漬印子,人們必須照常生活,同時也不安著。
人們對青春的投射是群像,大片大片地不分你我,於是有一兩個消失時,就有著連動式的不安。像是青春圖像上少了一角。至今人們仍記得影集《雙峰》中那失蹤高中校花的笑臉,不僅是因那燦爛的笑容,而是對於這美好社會的想像,像是驟然被撕下了一角報屁股,羊圈裡彷彿有了可供狼進出的破洞。
但諷刺的是,在這兩個姊妹花失蹤之前,也有一少女莉莉安不見了,但她是原住民,她住在偏遠的弱勢地區,那裡警察人手不夠,也沒有足夠的資料備檔,她的失蹤就被遺忘了,甚至被蓋上了因她之前濫交男友的罪名。
因為莉莉安的膚色,並不在群體社會的想像裡,而她出身的小鎮沒有經濟可發展,「消失」更視為離家逃跑的理所當然。
《消失的她們》看似像在探案,從周邊的目擊者、同社區的中產母親、搜索者的妻子、心思總飄離家庭的新手媽媽等,這些看似與失蹤者有些關聯的女人,因為社會的漣漪效應,讓她們內心底層的漩渦開始湍急起來,但表面上都是平靜無波的。
如因失蹤案開始,就歸罪於外來移民的中產母親,將自己女兒黛安娜養成千金閨秀,讓她與像野丫頭一樣的好友絕交,因為她認為那兩個女孩的失蹤,是因為教育失當,玩得太野的緣故。以借題發揮的方式掃除異類:「那些移民、原住民應該乖乖待在他們的小村莊裡。」
聽似像希特勒當年歧視種族般野蠻,但又像是21世紀的美國,只要出了問題,有些人就被趕出「社會」的視野之外。
這本小說充滿了心底之音,如「我把所有事情都做對了,悲劇只該發生其他人身上。」而原住民的村莊裡則迴盪著:「人們在這裡可以輕易消失,甚至遭到遺忘。」當地人甚至不敢懷念莉莉亞,在無從解答且無公眾關心的狀態下,女人開始傳說她是個婊子所以失蹤,將這悲劇怪在當事人身上,讓所謂「平常」能安穩些,這也很像是中世紀的女巫現象,為了安穩,女人間只能推出代罪羊。
其中的奧克賽娜獨立強大,但這樣不示弱的女生太突兀,她最依靠的陪伴是隻狗,她能放心付出的也是她的狗。這裡面牽動的女生,多麼像是現代女性的剪影,藉由三個女子的消失,她們的「無聲」,卻讓女生的回音隆隆作響。
這故事撈起了這麼多回聲,其細膩幽微讓它被選為紐約時報去年十大好書,或許因為女人看似說的很多,但能說的其實太少。
文/ 馬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