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中的人性與心理

作為實戰章節的最後一篇，我決定放入心理層面的內容。

本來，我不會寫出這篇文章，因為人性和心理對於投資本身沒有影響。但是看到身旁的投資者，我覺得還是有必要。我們投資是為了什麼? 為了生活更好、為了更開心愜意、為了完成某些人生目標...說到底，大部分的人都覺得賺錢能使人開心，而虧錢使人傷心。有人說「何以解憂? 唯有暴富。」這直接描述了資產成長對於情緒的影響。直白的說，投資是為了賺錢，而賺錢就等於爽。(如果有讀者賺錢會不爽的，我願意幫你承擔所有痛苦。)

我們最終追求的，是心理層面的滿足，而不是帳面數字增加。如果我賺了全世界，但我不花一分，這有什麼意義呢? 如果我很有錢，但我全部鎖在保險箱，每日生活得很痛苦，又有何用? 如果我把所有資產都埋在土裡，結果一輩子都沒有去碰，這樣有比較快樂嗎? 通常，我們可以把資源轉換為物質或服務，讓自己的心情更好。例如用現金換取一頓大餐和一次按摩，於是我吃得好，身體也舒服，所以感到很快樂。有時我們會倒著做，例如努力上班，提供腦力和勞動力，服務其它族群，換取帳戶上的數字。既然投資是利用資本的力量來讓自己更舒適，那麼我們也應該注意投資時的感受，而不是一昧的注意金錢本身。

或許有人覺得這樣講太像生活哲學，那我換個方式。如果我沒日沒夜的盯盤，整年會讓我獲利多10元，可是身體會變差，於是要花50元看醫生，那這樣就不划算。如果我讀一本投資的書，需要犧牲掉5天的休息時間，造成體力下降，因此上班的業績獎金減少20元，那我會希望讀那本書，至少讓我從金融市場上多得這20元。實體資源可以最終轉換為心情，如果用心情來描述人的總資產太抽象，那或許用金額會比較妥當。雖然聽起來很荒謬，畢竟我們不會把生活中的每件事物和情緒都轉化為數字，可是在某些領域，例如保險精算，確實需要這方面的量化資料。

試想兩個方案，方案一是1年後給你5元，方案二是10年後給你500元，你會選哪個? 或許，理智告訴我們要選500元，可是心裡有另一個聲音要我們選1年後先拿5元。在金融市場往往也是這樣，等得夠久，我們確實可以拿到更好的收益，問題是我們有這種耐心嗎? 我們會不會怕紙上富貴一場? 會不會想「落袋為安」? 如果整個投資期間都很痛苦，最後多賺了一些些，這真的是我們想要的嗎? 這些問題，都沒有標準答案，就看投資者怎麼想。

我在之前的文章寫過，若有一筆資金，一次投入往往會比「定投」還要好。可是，投資者真的這樣想嗎? 這是他的身家，是努力好幾年的積蓄，他真的敢掛市價全部投入市場嗎? 我認為，理論上是理論，但如果他分個5次投入，晚上就不會失眠，那何樂而不為? 考量到投資者的情緒，我覺得變通的作法無可厚非，雖然機率上他會有些微的劣勢，可是他的心情因此非常穩定，則這就是一件好事。

我也曾經批評過對於「擇時」的迷思，畢竟絕大多數是徒勞無功，甚至因為交易成本而造成虧損。但是，如果他就是喜歡殺進殺出的快感，他覺得這樣值得，那我也贊同這種行為。我知道有些身旁的人，就喜歡投入市場，然後用很小的金額進出。盯盤、出手、猜漲跌...長期下來可能根本沒賺多少，可是這種操作的感覺，很讓他們滿足。這是一種自娛自樂的生活方式，而且如果這麼少的錢就能買到這麼多的快樂，那這投資報酬率不高嗎?

投資之外，我也投機。沒錯，雖然我寫了這麼多篇投資的文章，但我也喜歡賭博，因為我開心。我曾經用不到資產的0.01%，去買槓桿的原油期貨ETF，然後看新聞、設定停損停利點、利用各種技術分析...我玩得不亦樂乎。誠然，槓桿會有耗損問題，原油和期貨都是我眼中的投機管道，而技術分析又是我平時不喜歡用的，我這麼做根本是在「胡鬧」。不過，我承認我就是在玩，我有本錢玩，我玩得還很高興，我也會一直玩下去。0.01%，要是歸零，就歸零吧，我也不會捨不得。(後來我把它獲利賣掉了，結束這段投機的緣份)

曾聽長輩G滔滔不絕的跟我分享「技術分析」的方法，什麼蠟燭圖、MACD、KD...都講，連費氏數列都出來了。(這些我都聽得懂，我也錄過一系列的影片，就是在介紹各種技術分析，我甚至敬佩他能提出費氏數列，因為這代表他確實有研究過。) 如果是我自己投資，我不會用這種方式來判斷行情，可是在聽別人分享時，我倒是能一起討論。當時我直接指著其中的「死蜘蛛」說，這是賣點，並用MACD來輔助我的「胡謅」。我問G為何不賣，他說他想要等等看。看吧，這就是人性。心中有理論又如何? 感覺更重要。更有趣的是，G明明是長線投資者，股票能放二十年，但他就是喜歡用技術分析，他也開心了二十年，這樣不好嗎? 他就是喜歡紙上談兵，但是很少真的因此而交易，這種快樂用錢也很難買到。

「行為金融」是一個常在投資圈出現的名詞，通常用於解釋非理性的市場行為。我認為既然投資者是人類，就會帶有人性。研究這些心理，可以幫助冷靜的投資者獲利；反過來說，帶點情緒的投資，不會收穫最佳回報，但是有機會讓自己開心。如果討論純投資，我認為應該把情緒屏除在外，可是如果是身邊朋友問我，我會想先知道他的心態，再提供建議。

以我自己為例，曾經持有過大跌80%的股票，但我沒有賣掉，後來漲了回來。如果我中間被情緒影響了，那麼我就會等不到價格恢復的那天。這期間，我雖然知道自己虧損，但不至於難過，因為我有信心，而這僅限於我。有些人，可能50%就覺得恐怖，可能10%就睡不著，那我就不會建議他們要跟我一樣堅守。我從來不分批投入，這也僅限於自己。對於別人，如果心裡會害怕，我還是會建議他們定期定額投完。這不是在「害」他們，而是綜合評估之下，我認為這樣他們會比較安心愉快。(我要是想害人，前面也不用寫這麼多篇文章了。)

如果你和我一樣，是「冷血」投資者，那麼請繼續冷靜的、無情的、有紀律的執行投資計畫，長期下來會比較有利可圖。如果，你是「感性」投資者，會擔心也會貪心，心裡知道這些道理，但就是想要試試手氣...那我會先勸你不要，因為情緒往往會讓投資者失利。但如果這就是你的快樂泉源，而且實際上不會太危險，只是少賺一些，那我會祝你玩得開心。投資風格沒有對或錯，我注重絕對的收益，不代表注重快樂的投資人就該改變。你我賺錢都是為了快樂，不是嗎?

講「錢」很俗，說「賺錢很爽」更俗，但俗又怎樣? 我賺了錢，可以拿去買飲料，於是我喝得開心。若是拿去捐給需要的人，我也會感到開心。甚至看著帳戶數字增加，我也開心。況且，除了投資行為本身，其背後的研究也一樣讓我感到愉悅。我利用軟體畫出一些線圖，覺得有成就感；我用程式篩選出股票，覺得很新鮮；我透過網站計算出了最優組合，覺得有趣。這些行為和錢本身沒關聯，可是一樣帶給我好的體驗。

總而言之，投資時最好不要帶有情緒，才比較有機會獲利。可是當人們帶著好心情來投資時，這也是一種生活方式。我不會這麼做，因為我只看獲利，但我也不會譴責這些情緒投資者。統計上來說，他們是我們獲利的來源之一，而且我認為快樂也很重要。如果你問我怎樣才能「賺到錢」，我會說丟掉人性；如果你問我要怎樣才能「快樂投資」，我依然會建議你不要被情緒影響，但帶有些微的人性其實也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