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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超能力

我太多事，看見更衣室的門在搖晃，隨手推開門就放走了一個妖精。

它說它是神仙，我不信。這無關它外表是一個普通男子，國字臉單眼皮，身材渾圓，而是神仙沒可能會被反鎖在更衣室裡，這是人類也不會出的差錯。

妖精追著我，要我相信它是神仙，我怎麼也不願降低智商來迎合它。

「我能賜你超能力！」為了迫使我相信它，妖精和我交換條件。

我根本不想理會它，急步走出商場。妖精苦苦拉著我，不讓我走，幾乎快抱起我的腿。

「好吧好吧，」我不耐煩地說，「就……讓我腦裡正在想的人，立刻出現在我眼前。」

「沒問題，只要你想著那個人十秒，他就會出現了。」妖精說完，整個人越缩越小，直到變成一隻小蟲子，眨眼間就飛走了。

戲裡的神仙消失前，都會帶著一縷白煙，這妖精什麼都沒有！我不管它是妖是精，反正騙子我遇過不少，多一隻蟲妖精不算什麼。

妖精終於飛走了，我很高興擺脫了一個麻煩，現在樂得清閒。

我哼著歌，走入商場外的公園，選一張有樹蔭的長凳，坐在那裡乘涼。今天的天空好白，都是雲，還有風，真是好天氣。

當我想到這裡時，一個中年男子來到我的身邊，坐下。兩個男人坐在一張長凳上的氣氛很尷尬，而且他還是個外國人。我掩嘴假咳了兩聲，趁機打量身邊的不速之客。他額前的髪線有點高，淡棕色的頭髮和一臉的鬍子，我看看覺得很面善。再想想，我渾身就起了疙瘩。我按捺心中異常的顫動，不敢叫出他的名字，視線完全被他吸引了。

「為了保持精神自由，人們可不可以先別考慮自己？」他望著樹梢的光問。

「你是演員嗎？」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頭上每根頭髮，臉上的每根鬍鬚，都不像是黏上去的。

「你能當我的模特兒嗎？」他緊鎖著眉頭，憂愁困在臉皮的皺紋裡。

「沒問題，我當你的模特兒。」想起他悲慘的人生，我不忍再讓他難過。

「我沒有錢，不能給你酬勞。」他垂下頭，表情仍沒有一絲放鬆。

「沒關係，我不缺錢。」我盡量配合他。

他的呼吸有些顫抖，兩手掩著面說：「我沒有錢買顏料、畫布、畫筆，我什麼都買不起。」

「你可以……不，我可以幫你網購，很便宜的。你不必出錢。」

「沒有人願意買我的畫，」他擦拭著臉，似乎淌過了淚，「我不想再依賴我的弟弟，我是他的負擔！」

「不如這樣吧，我們可以在網上建立眾籌，」我想他還不知道他已經聲名大噪，如果我當起他的經紀人，到時我真是發了，「網民很多，總有人喜歡你的畫。可以預購、團購，也可以在每個月的雙1、雙2、雙3……辦促銷優惠，絕不怕賣不出畫。你愛畫多少就畫多少。」

他的眼珠子在疑惑中左右打轉，好像理解又好像不理解我的意思，無語望前方。層層疊疊的葉影映在他身上，就像穿著一身油畫。我卻觀賞不了多久，他的顏色越來越淡，像被稀釋的顏料，慢慢變成霧氣消散在空氣中。

他竟不給一句交代就消失了。可惡，他該不會拿著我的點子，另尋出路了吧？

這個妖精，哦不，是神仙，的確賜予了我超能力，只可惜我沒有及時善用，白白錯失了大好機會。於是，我努力想起所有偉大的名人，有科學家、詩人、太空人、音樂家、歌手、企業家等，他們先後現身了，和我坐在同一張長凳上。我和他們聊不上多久，尤其是政治家，我真心獻議想支持他們未完成的理想，他們卻對我充滿了懷疑和算計，深怕我背後藏著目的。我和這些名人的「交流」最終都不了了之，畢竟我只是一介凡人，不了解他們的心思。不如我來想個還在呼吸的人吧？比如……

有根手指敲了敲我的肩頭，發現是我半年前剛分手的前女友小珍。

「這麼巧在這裡遇見你呀？」小珍笑得瞇起了眼睛，好像我第一次見到的她。她不同了，看起來精神飽滿。

我什麼時候想起她了？我不確定我的腦海裡曾閃過她的身影。

我仍在思考的時候，小珍遞給我一張紅色信封，「正好遇見你，就給你吧！我們將在平安夜舉行婚禮，歡迎你來。」

我一臉錯愕。分手時，她說沒有我活不下去，要我冷靜冷靜，現在和她變成「我們」的人又是誰？

「呵呵，這個小瓜讓我們對家庭有了憧憬。」小珍說時摸著微隆的肚皮。

小珍跟我揮揮手，轉身走了。

我開始厭惡這個超能力，它帶給我一整天的混亂和迷茫，徒增憂愁。

我緊閉雙眼，使劲去想起那個神仙的模樣。十秒後，神仙就出現了。

「怎麼樣？」神仙雙手環抱胸前，得意地說，「你相信我是神仙了吧？」

「超能力還給你，我不喜歡。」

「好呀，那你得喪失你原本的一種能力。」神仙說，「比如，吵架的能力？」

「可以。讓我想一想。你先把超能力拿回去。」

神仙伸手到我面前快速搖擺了兩下，然後說：「你試試看。」

我仔細地想著我已過世的爺爺，十秒後果然什麼都沒發生。

「你跟我去一個地方。」說罷，我就走了。

「去哪裡？」神仙好奇地跟著我，「你還沒告訴我你要喪失什麼能力？」

神仙邊走邊追問，但我一聲不吭，帶著它走回商場。

我們回到初相遇的更衣室門口。

神仙不知究竟，欲轉身回頭看我時，我一手推了它進去，狠狠鎖上了門。

「妖精！」我「哼」了一聲，不理會搖晃的門，大搖大擺走出那家店鋪，那家商場。

我站在商場外，仰望天空。今天的天空好白，都是雲，還有風，真是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