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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小說】趕鴉的稻草人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它,屹立在迎著黑林與陰雲,詭譎與怪煙的交界地,堅守。
側身的兩名士兵,分別為它稻草紮成的臉替換已經腐爛的胡蘿蔔鼻子跟橘子眼睛,稻草紮的身體綁緊束繩與換穿衣物;其中一名士兵接著厭惡地捧起一盆黑泥,用刷子把黑泥塗在它袒露的肚子上,畫成一圈簡陋的魔法陣。
它咯咯笑,因為太癢了。結果卻因此嚇到士兵,害他縮抖了一下。
「噓。」它友善地轉動不太順暢的稻草手臂,示意要他小心,然後指向彌漫煙霧的天空,指向那些正在飛舞的黑影,它,告訴他們。
「烏鴉。」
士兵嚇得跌坐在地。另一人看不下去,連忙將黑泥搶過手,在顫抖中把尚未完成的魔法陣給完成。
巧合的是,當士兵畫完最後一撇,黑暗的陰影,朝著他們飛來了。
「跑吧。」它笑說,咯咯地笑。不過不等它開口,士兵連帶來的蔬果籃都不顧,遠遠地跑到一塊巨石底下。
「呀——呀——」
眼珠翻白的鴉群發出令人顫慄的吼叫準備入侵它的領地。牠們那腫脹且佈滿人臉的真身漸漸顯露,高展的羽翼被輕盈的人耳與嘴唇給取代;遠處好不容易生出雜草花朵的地表,都因為隨著牠們詛咒般的叫喊灑落的羽毛而化為腐朽。
它吸收著肚子上的黑泥,然後讓品嚐食物所感受到的愉悅,壓過它內心對士兵是否記得掩住耳朵以避免詛咒的微小好奇。
它狂笑,大笑,讓笑聲迴盪在大地上。蘊含在笑聲裡詭妙的咒音如薄透的冰片在空氣裡構成。夕陽的黯淡是催化,風是共譜者。越來越繁密且龐大的咒音築起一道巨浪,一波又一波,瘋狂倒向不及脫逃的鴉群。
咒音獵蝕亡鴉,將牠們的肉,牠們邪惡的魂與悲鳴,盡收埋到無形的肚囊裡,飽餐一頓。
瘋狂的獵食,在晚霞浸黑的那一刻,收場。
士兵憂慮地走到它身邊,望著早被啃食壞黑的蔬果籃。
爛掉的鼻子與眼睛從它臉上脫落下來,它再次發笑,說話。
「快,為我帶來新的眼睛與鼻子!否則的話,我下一餐恐怕會吃得很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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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論矩人怎麼嘴、教會怎麼殺,屍體、汗水、血,堆積得再多,雙方都無法得出一個結論。而在看戲看了一整天的牠眼裡,這場因矩而生的爭戰,遠不及牠那美麗的蛇鱗還來得有趣。 就在牠這麼想的時候,矩,下降了。 然後矩,砍下了所有矩與教會成員的頭顱,吸收他們的鮮血。 它朝著牠飛過來。
老樹沉思一會,一轉語氣,緩和地問:「那,終點呢?」 「沒有終點,滾到死為止。」牠回答。 「那如果你死了,你的勇敢,又如何被同伴見證?」 「從我滾出巢穴那一刻,牠們就已經見證到了我的勇敢。無論我死在哪。」 「那麼,」老樹道。「這裡不就是你最後的葬身之地了嗎?」
他,放下頭骨,整個人屈身在地與它對望。 它,開始祈禱,向矮人的祖靈,祈禱它想要獲得的答案;不久,族人的亡骸紛紛碎裂成黑屑,在他眼前凝聚成一具矮小的壺形身影。 祂,開口。 「祈禱,會為你帶來詛咒。」
魔神自化為淤泥的燻煙顯現。祂以難以言狀的詭獸姿態攀伏在她們面前,張著遍佈全身的裂嘴向她們討要供品。 她們一齊伸手進腹囊取出生殖器拋向魔神。祂喜悅,用舌頭接下所有生殖器吞下,然後用著她們無法理解的語言,傳達祂給予的保障,延續了。 魔神化為腐軟的泥,隨著煙消失。
它拍拍腦袋,記憶還是在,果然。它失落,丟掉搶來的武器,滿身腥血地繼續流浪、繼續承受艱辛煩悶的記憶之苦。也許,它應該別再依賴根本沒用的殺人療法。也許,它該做的是找個山脊或大海跳下,讓永恆的痛楚來迫使它停止思考。 但,它遲早還是會對痛楚麻痺的吧。 就像一直以來的它,這樣。 它,其實已經麻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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