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66年出版《黃蜂》之後,彼得‧漢德克(Peter Handke)發揮驚人的創作能量,終於在半個世紀後得到諾貝爾文學獎。一路走來,他是個極具爭議的作家,鮮少公開露面的他不僅公開批評北約轟炸南斯拉夫的行為、在2014年主張諾貝爾文學獎應該廢除、甚至批評鮑伯‧狄倫不夠資格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從過去推出的作品來看,漢德克不斷挑戰讀者極限,充滿細節而不推進情節,彷彿一幀一幀照片掠過眼前;或者以冷酷的筆調探索內在心理,突顯人類對外在環境的絕望掙扎。
從足球開始,用射門結尾
故事從曾任足球守門員的約瑟夫‧布洛赫被解雇開始,白天在城鎮漫遊,左閃右躲各種仍舊擋不住事件衝擊:捲入街頭鬥毆、殺害戲院售票小姐、遇見不同的死亡模樣。原本應該是綜觀球場的他,雖然他仍能推測地上水漬來自於濕透的傘、蒼蠅俯衝田野時的焦點、以及因為一枚硬幣掉落而驚醒,但他更在意小細節:「必須替每一件物品想出名稱」、「想知道所有東西的價格」等等,於是他不斷追問,展現對「知識」的渴求。
布洛赫反抗這個世界的方法就是盡力描述眼前的細節,於是他看不見更大的災害:死亡。無論是他親手殺害的女售票員、失蹤的啞巴學生、被南瓜砸死的小孩等,布洛赫都輕描淡寫帶過,彷彿這些都與他無關。儘管守門員是比賽勝負的關鍵,更多時候他只能被動地等待命運降臨;於是,他將自己放逐到邊境小鎮,冷漠看著周遭發生的事物,卻也不時被牽扯其中。
存在主義的卑微面貌
「麥稈」總共出現兩次。第一次是布洛赫遇見暫居在餐廳老闆娘的小孩,「用麥稈戳著屋牆的灰泥」;第二次則是故事結尾,「守門員的無奈就好比試圖用一根麥稈來撬開一扇門」。布洛赫是個疲倦的現代人,他試圖理解這個世界,但眼前的事物就像底片,看似連續卻永遠存在斷裂的狀態;也像是麥稈,總是對抗比自己硬度還高的物體。
評論家把漢德克《守門員的焦慮》與卡謬《異鄉人》、貝克特《等待果陀》、以及卡夫卡《變形記》連結在一起,顯示主角的疏離、等待、以及無奈。的確,比賽開始的時候並不會有人注意到守門員,他只能等著球過來,在PK戰的時候判斷錯誤就會變成罪人。守門員的焦慮也與現代人相似,許多人似乎更在意生活瑣碎的事物,讓他人決定自己的未來,並且在面臨抉擇的時候慌亂。
彼得‧漢德克的書寫反映難以承受的時代壓力,人們顯得麻木而過著百無聊賴的生活。只是漢德克在小說結尾偷偷點了一盞希望的燈,歷經流浪、追尋的守門員,終於接住迎面而來的命運:「射門球員忽然起跑,身穿豔黃頭套衫的守門員仍然不動如山,然後負責罰球的球員把球踢進他手裡。」
顏正裕
高雄人,目前與七隻貓一起生活,大學講師,在樂寫擔任「百年大業」新書總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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