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夜讀謝昭華《熱帶氣旋升起》

「熱帶氣旋」四個字對於臺灣人來說應該都不陌生，夏季來臨之後便時常能在氣象預報聽到的名詞，最常走的路徑便是從臺灣東部登陸，偶爾有例外——本週的山陀兒。

詩人謝昭華的新作《熱帶氣旋升起》，呼應標題的是〈颱風I〉與〈颱風II〉，將颱風擬人化，颱風眼如同獨眼巨人，從海上向著陸地前進，同時吸入大量水氣，再釋放到陸地上。肆虐侵襲的過程就像跳了一支舞，衣襬飄過的區域「風舒雲捲如敦煌飛砂」（頁156）。暴雨落下撞擊地面，如入無人之境橫掃一切，事後狼藉的結果如同「孕期酸楚作嘔與不安」（頁158）。颱風登陸後，迎接它的是樹木、是正在成長的龍舌蘭——馬祖的代表植物，呼應詩人的身分。

站在馬祖列島，龜島與亮島就在視線之內，遙望臺灣，「陸地總在海平面的那一邊」（頁67），謝昭華的角度恰與我們相反。詩人彷彿一位觀眾，看著太陽花學運，人們聚集抗議，讓思想隨著蒲公英散落到遠方；有時候，詩人也進入歷史，「大疫之年，我們或在斗室避居 / 或兵馬倥傯於載運瘦弱單詞的街道」（頁32）；或者在科技發達的年代打造一座虛擬之城，將無數的照片上傳至雲端，眺望夜空銀河、享受雜糧麵包、看著戰爭與人類受苦的新聞。

當然也與世界連結，從洛磯山脈、希臘群島、一路到澳洲。芹壁村應該是最貼近坐落於愛琴海的島嶼：「雙手提著一簍碧綠水彩鮑螺 / 參雜龐沛鸚鵡螺與淺黃色澤文蛤 / 石階蜿蜒遠去如叮嚀的琴鍵」（頁140）。午後陽光讓萬物變得安靜，「小灰貓慵懶的影子搖擺 / 時間靜止，奇沃斯島沉睡在 / 愛情海正午的貓瞳」（頁146）。

《熱帶氣旋升起》並不刻意描寫馬祖的風景，畢竟颱風生成的地方從來都不在附近，但卻是氣旋前進的地方。一路上挾帶著快樂或悲傷的記憶，生命靜止在倚山搭建的小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