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體》--短篇小說--第四章

「妳在想什麼？」

午休時間安萍捧著剛從便當廂裡拿出來的午餐，逕自拉了張椅子在向唯寧身旁坐下。

見向唯寧沒有回話，安萍接著開口：「妳剛剛上數學課的時候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向唯寧輕輕將頭轉向身旁的空位，當她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曾宇碩早已不見蹤影，向唯寧嘆了口氣目光渙散的望向窗外，有別於方才的陰雨綿綿，太陽正緩緩從烏雲身後探出頭來。

「欸，」向唯寧輕聲喚道：「關於那個傳說……妳還知道什麼嗎？」

安萍被向唯寧突如其來的疑問嚇了一跳，一向理性的向唯寧怎麼會突然對這種毫無根據的荒誕奇談有興趣。

安萍頓感口乾舌燥，不安的咽了口口水，結巴的問道：「怎…怎麼了嗎？為什麼……突然好奇這個？」

向唯寧的目光依舊向著窗外，她微微輕啟雙脣，卻依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見到向唯寧沈默，安萍默默放下手中的餐具，靜靜凝視著眼前欲言又止的好友。

「啊！」

安萍本已全神投入這令人窒息的恐怖氛圍中，靜候向唯寧接下來的驚人發言，沒想到對方竟會突然發出這麽大的聲音，嚇得她別說罵了一串三字經，連魂都差點沒了。

「妳幹嘛啦！」安萍想想還是氣不過，憤怒的朝著向唯寧纖細的手臂狠捶了一下。

向唯寧抱著遭受重擊的手臂無力的癱軟在書桌上，「唉，我看我是瘋了吧。」

「妳看起來確實不太正常。」安萍重新拾起碗筷，在一旁沒好氣的附和。

「班長！班長在嗎？」一道清亮的男聲從教室前方傳入。

向唯寧聞聲，好奇的抬起頭來朝前門望了一眼，只見班長急急忙忙的跑上前去，門口的男生不知道跟他說了些什麼，沒過多久，班長就協同那名男同學一起消失在走廊盡頭。

午休過後，是班導師的國文課，向唯寧睡眼惺忪的伸了伸懶腰，慵懶的從抽屜裡抽出國文課本。

國文小老師坐在講台前維持秩序，向唯寧不經意地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鐘，這才發現距離課堂開始已經過了約莫十分鐘，平時一向準時的國文老師除非是有事耽擱了，不然不可能會遲到這麼久。

她突然想起中午班長急急忙忙隨著來傳話的同學離開的畫面，再瞥了一眼班長的座位，位子是空的，班長從中午離開後就沒再回過教室，午餐時匆匆擱下的便當盒仍舊孤零零的擺在桌上。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嗎？

才剛有這個想法，就見國文老師踩著一雙紅色高跟鞋不疾不徐的走進教室，在她身後緊跟著的是班長以及一名陌生的女同學。

「她是誰啊？」

「嗚呼～長得蠻可愛的欸。」

「現在這個時間點，應該不太可能是轉學生吧？」

同學們看上去都有些丈二金剛，七嘴八舌的討論著低著頭站在國文老師身旁的女同學。

國文老師終於受不住如此嘈咋的教室，「安靜。」她怒吼一聲，提起鞋跟，重重的朝著講台跺了兩下，所有同學瞬間噤聲。

「介紹一下，這是從今天開始轉到我們班上的新同學，希望同學們可以跟她好好相處。」國文老師頓了頓將臉轉向新同學：「跟大家介紹一下自己。」

新同學看上去是個文靜乖巧的女生，烏黑的秀髮軟軟的披在肩上，制服熨得極其平整，及膝的白襪工整切齊膝蓋下緣，最讓向唯寧印象深刻的，莫過於她白皙的肌膚。

「正常亞洲人有可能白成這樣嗎？」向唯寧忍不住在心裡驚呼。

新同學始終低著頭不安的盯著自己的腳尖，對於是轉學生都要先在大家面前自我介紹這一點，似乎感到很不自在。

「快點，上課時間已經延遲很多了，這是流程，妳不介紹自己，誰知道你是誰。」國文老師在一旁冷冷的催促，說話的同時目光從頭到尾沒有自手上的鑽錶上移開過。

轉學生瘦削的肩膀微微的起伏著，看上去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大家好…」

無奈她的聲音實在太小聲，台下的同學們為了弄清楚她到底說了些什麼，又開始躁動起來，看著這混亂的場面，向唯寧忍不住在心裡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其他人通通給我安靜！然後妳，大聲一點，不要浪費時間。」國文老師的咆哮，惹得原本就文弱的轉學生全身一顫，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坐在最後一排的向唯寧也跟著瑟縮了一下，惹來曾宇碩一記冷咧的目光。

或許是覺得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轉學生捏緊裙襬，緩緩仰起頭來，向唯寧發現她的眼睛很大，配上白淨的肌膚，讓人想起之前在地理課時看過的俄羅斯娃娃。

轉學生緩緩張開略無血色的唇瓣：「大……大家好，我叫夏安琪，我是……。」

話說到一半，夏安琪卻突然瞪大眼睛，露出一臉驚恐的神色，順著她的目光，所有人都疑惑的將視線轉向向唯寧，向唯寧一驚，慌張地抹了抹臉，擔心是不是自己又流鼻血，或是臉上沾了什麼東西嚇到轉學生。

夏安琪看上去徹底嚇壞了，她站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見她瑟瑟舉起纖弱慘白的右手，指向向唯寧左手邊的位置。

「唐哲軒。」

這一次，她顫抖的聲音，全班同學都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