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如果說要的話,那麼不管自己是否已經在英國,小個子終究還是難逃母親的手掌心吧…卞聞聖獨自坐在季家陽台的椅子上頭這麼想著。
明天,自己就會在英國了,那麼自己的人生就會和小個子完完全全的切斷,她找不到自己而自己卻也不能夠聯絡她,就是因為非常清楚那老女人的手段與能力,才明瞭現在的自己怎麼反抗都是無用的。
為了避免小個子有什麼萬一自己才會答應去英國,只是這事關自己的自由,在以前他會毫不猶豫地犧牲小個子,可是現在他卻做不到、也不願這麼做,為什麼?
是因為他還有好多事情沒教會小個子,還有很多事情沒跟小個子說啊,現在的她有能力自己一個人過日子嗎?她之所以還是這麼天真無邪都是自己害的吧,如果自己沒把她保護的這麼好,如果自己再多給她一點磨練的話…說到底自己還是放不下她啊。
「少爺。」李成站在卞聞聖的身邊輕喊。
「有事嗎?」頭也不回地問,肯定又是那個老女人叫他來傳話了。
「夫人說,我們今天會搭乘晚上十點的私用客機出發。」
卞聞聖看著一樓的花圃:「李成,能不能拜託你跑一趟。」
「少爺請說。」李成彎腰躬身地回答著。
「幫我去買一包煙。」
「少爺您…」
「你應該知道去哪間買吧?」卞聞聖追問。
「知道。」
「知道就快去,記得我要的是她親手交給你的香煙。」或許,離開台灣之前能夠拿到她親自給自己的東西,能夠讓他更安心些。
「不知道少爺是否介意將香煙改成雪茄?」
卞聞聖有些好笑:「李成,別把我當成一個真正的英國貴族,我買香煙也不是要抽只買一個意圖,你懂嗎?」
「屬下知道。」說完李成轉身不發一絲聲響離去。
卞聞聖看了看手錶,晚上六點多了,這時候的自己應該在廚房吧,煩惱著今天該弄些什麼給辛蝶吃,其實,今天原本是打算做一鍋大鍋菜的,吃完飯之後再帶著辛蝶去附近的超市逛逛再買新的食材,也許自己會心情大好帶著她上夜市去逛逛,買一盒章魚燒兩人分著吃…
小個子會自己弄晚餐來吃吧?
緩緩閉上眼,耳際似乎還響著前天晚上小個子朝自己喊著她想要吃水餃,沒意外的話這星期日早上一大早他會拉著小個子上傳統市場收集做水餃的材料,回家後和小個子一起桿麵粉做水餃皮,然後拿出買好的豬絞肉再剁些青菜下去,中午就吃他們自己包的水餃,傍晚他們會去附近的公園散步,或許那時候已經有黃昏市場,在路邊的攤販上吃些點心,晚上再帶著小個子去百貨公司,一天的時間就這麼悠閒渡過…
日復一日,每個黎明之後又黃昏,每天的夜晚降臨之後再來就是清晨,這樣的日子他從不曾覺得單調反而覺得過的相當簡單快活,雖然偶爾會被小個子氣得半死,但這是自己心疼她不願意她繼續傻不隆咚的過日子,替她擔了十年的重擔子突然要自己放下來好像還真是有點困難啊。
一陣上樓梯的聲響打斷了卞聞聖的思緒,他倏地睜開眼轉頭面向哪正走向自己的季秋月。
「看你好像在想事情,我打擾到你了嗎?」季秋月面帶微笑緩緩坐在卞聞聖面前。
額上青筋浮動卻仍將自己的語氣維持在冷漠:「妳不是現在才打擾到我。」
「說的也是。」季秋月接的順口自然:「怎樣,心情調適好了嗎?明天就可以見到你的父親了,我記得你好久沒見過他了是吧。」
卞聞聖對此不置一辭反而開口詢問:「我在這裡的學業該怎麼辦?」
「這不是問題,我早安排你進入英國的貴族學校了,你在這裡的課業也即將完成了不是嗎?」季秋月說的很輕鬆很簡單,這種事情不過就是打上一通電話來一場交際應酬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也就是說妳早就預謀好了?」瞇了瞇眼,很不甘願地承認他這一輩子幾乎都要被這老女人給玩弄殆盡了。
「這不是預謀而是規劃。」輕輕糾正兒子不正當的說法:「你是我兒子,你所有的一切,我這做母親都很關心,所以對於你的人生和將來的生活,我建議你,你可以用精采絕倫來形容。」
母親是嗎?卞聞聖臉上掛著嘲諷的笑容,她何時當過一個母親了?
「那我是否可以請問妳對我的規劃是從何時開始?」可有可無接受她的說法,皮笑肉不笑的追問她究竟是從何時開始注意起自己。
「兒子呀,台灣的教育家真是粗俗,連簡單的禮節都要我這做母親的來教導你,在你詢問問題時,你應該用『容我詢問您幾句』得到對方的允許之後你才可以發問,而不是像你這樣子大剌剌的開口詢問,這可是會破壞了英國貴族形象的喔。」
季秋月臉上笑容不變,甚至還多了份尊貴的氣息,卞聞聖則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她要顧左右而言它,自己也可以接受,只是她最好能夠保證她可以永遠佔有這份優勢,否則…到時候千萬別怪自己心狠手辣!
晚上十點,飛機上頭坐在頭等艙的卞聞聖手裡握著要李成在辛蝶家的雜貨店買的香煙,雙眸望著黑漆漆的窗外。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飛機緩緩起飛,地面上的一切隨即變的好小好小然後終至消失在雲層裡,而這消失的一切也包括了小個子,也許,不小心包括了遺留在小個子身上自己來不及甚至是忘記收回來的心,還有這一份尚未表達就夭折的情…
晚上十點,站在雜貨店門口的辛蝶赤著雙腳抬頭望著天上那閃爍著的小紅點,那是一班飛機的燈光,不知道這班飛機要飛去哪裡?
直到飛機的紅點完全消失不見了,辛蝶才垂下腦袋緩緩將門口的糖果架子推回雜貨店裡再小心翼翼地拉下鐵門,卞哥哥說過晚上糖果架子要收鐵門要上鎖,然後把一天的盈餘放在鐵櫃子裡頭…
唉,今天卞哥哥沒回來呢,不知道他去哪裡了?連個電話都沒有打回家裡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應該不會吧,卞哥哥那麼聰明應該不會發生事情才對。
鎖好鐵櫃子後,辛蝶望著自己赤裸不穿鞋子的腳,她剛剛就覺得有股涼意自腳底板傳了上來,原來這股涼意是她忘記穿鞋子了啊,被卞哥哥知道又要被罵了吧。
關上牆壁的燈一個人踏上樓梯開始自言自語:「明天吧,明天醒來就可以看到卞哥哥回來了。然後我要告訴他,近八點的時候有一個很有禮貌的高瘦中年人來向自己買一包香煙,可是在自己跟他說謝謝的時候,他竟然回答『保重』,呵呵,好有意思的人喔,雖然我不知道他要表達的意思是什麼,不過如果是卞哥哥在的話應該就懂了吧…」
隨著聲音消失在樓梯間,緊接著二樓的燈光也暗了下來,然後是一陣關門的聲音。
終於,黑夜悄悄地駐進了這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