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在四十歲左右,曾有兩三個醫學院的學生在不同的時候問過我:對切.格瓦拉(Che. Guevara)有什麼看法?
我說他是一個浪漫、傳奇、充滿熱情而又悲壯的理想主義者,對他能為自身的理想而燃燒、堅定不移、最後奉獻生命,我表示崇高的敬意,但我不是很欣賞他。現在也許可以再加上一句:其實,我並不喜歡他。
具有詩人氣質的切.格瓦拉,說過很多讓人熱血沸騰的話,譬如:「哪裡有貧困,哪裡就有我!」「我怎能在別人的苦難面前轉過臉去。」「堅強起來才不會喪失溫柔!」「我想我要在這世界完成一項任務,為了我的目標,我必須犧牲一切——一切快樂、家庭、人生安全,也許還包括自己的生命。這是我的使命,在死之前,我都不可能獲得自由。」從這些話不難窺知,他不只是個充滿革命熱情的理想主義者,而且還具有相當的煽動性與感染力,難怪不少年輕人的書架上都會站著他的《革命前夕的摩托車之旅》,牆壁上掛著他頭戴黑色貝雷帽、蓄著濃密短髭、睥睨的眼光往上瞧的肖像。
那些醫學生所以會問我,因為切.格瓦拉畢業於阿根廷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大學醫學系(一九五三年),家世良好的他其實可以就此去過優渥的上流社會生活,但他卻選擇充滿危險與坎坷的革命之路,這就必須談到他在學期間休學一年,和一位好友騎著摩托車從阿根廷沿著安第斯山脈穿越整個南美洲,在這趟旅行中,他開始真正了解拉丁美洲的貧窮與苦難、它們可能的根源、以及革命的迫切性。他將沿途所見所聞所思寫成了《革命前夕的摩托車之旅》,並在最後一篇日記上寫著:「寫下這些日記的人,在重新踏上阿根廷的土地時,就已經死去。我,已經不再是我。」
畢業後,他到瓜地馬拉和左翼政府的勞動黨黨員結為朋友,並得到「切」(Che)這個綽號。Che是西班牙語的感嘆詞,其他西班牙語系的南美洲人喜歡暱稱阿根廷人為Che,有「兄弟」的意思。在左翼政權被美國扶植的右翼人士推翻後,格瓦拉逃到墨西哥,開始堅定認為共產主義才是解決南美洲困境唯一途徑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