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兩位昭和音樂巨人,筒美京平的挑戰書以及阿久悠的祝福(下)

2021/06/23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雖然說這篇是要講唱法的一些小巧思,但因為作曲是十分針對歌手特質寫的,所以一開始還是要補充一些故事。
岩崎宏美剛出道那幾年的單曲都是由筒美京平與阿久悠負責詞曲創作,而在錄出道曲「二重唱(デュエット)」的時候筒美京平對17歲、聲帶還沒成熟的小歌手岩崎宏美提出過以下的建議:「雖然很多人都讚賞你的高音,但不要忘了你的長處其實是在中低音。」「另外在某些地方你的節奏感還不算很成熟,還請多聽一些節奏強一點的歌來練習。」喜歡Michael Jackson 的她就更認真地聽Jackson 5 的歌了(笑)。節奏感差也影響到了肢體動作的發揮,雖然已經演過音樂劇搖滾哈姆雷特,小時候學過劍道又熱愛運動,跳舞方面卻是從來沒有練起來過。出道前幾年的現場演唱有時候還可以看到儘管她全身都很用力的打拍子還是會有拖拍的現象。另外這個影片前面聊近況的時候有提到她最近去學爵士舞也是學得很辛苦。
慧眼獨具的筒美京平用低音音色跟節奏感弱基本上總結了歌手全部的特質。雖然為了充分發揮實力,岩崎宏美大部分的歌速度都很慢,然而有意栽培歌手的筒美京平提所供給的曲子總是在主歌特別強調低音並且逐漸地提高歌曲的速度跟節奏難度。未完の肖像這首特別做快節奏的歌算是十年歌手生涯的技術考核。
以下會照著原文歌詞的段落說。整首歌有很多聽點,盡量不重複:
【Intro】
誰でも一つだけは 物語が書けますね
自分を見つめてれば
愛も恋も描ける my story
音樂方面,這首歌是C小調,所以六級音是降A,然而從「見つめてれば」這裡開始出現的還原A讓調性暫時提高了一個五度到了G小調,這個轉變通常表達著比較正向、開心的情緒,算是先為這首歌定性。順帶一提,雖然小調給人的感覺不這麼明亮,但可能是受傳統的音樂系統影響,日本音樂在處理調性的時候很喜歡用小調音階搭配輕快的節奏(跟很多小技巧),給人一種縱使面對重重困難,仍有勇氣面對的感覺。除了這首歌外,這個做法散落在日本音樂的各個角落,以下在各領域都舉個例子:
Kirby Super Star - Gourmet Race(C minor):
1974ゲッターロボ(F minor):
YOASOBI「夜に駆ける」(C minor):
唱歌方面,這一段要表現的是歌手在音量及音色上的廣度,就好像畫畫的時候先把需要的顏料準備好一樣。事先準備好的還有高音,第二句「自分…恋も」的這個長句子中「愛」這個字出現了這首歌要求的最高音C。另外雖然沒有換氣,但她斷句的方法非常值得一提,這也是綜藝節目在介紹她的唱功的時候會著重的個人招牌:可以發現「見つめてれば」的れ在後半段的時候音色從厚實的聲音轉變成比較虛,帶空氣感的聲音,緊接著描ける、my story的尾音也都可以聽到類似的轉換。我能提出的描述方法是「聲帶從完全閉合轉向不完全閉合」的技巧(歌唱界的術語只能用一團亂來形容,可能有些人會說真假音轉換吧)。這個收尾的技巧基本上在她所有的歌,以及接下來幾乎每一句都可以聽到,大家可以仔細聽聽看。
另外這個技巧雖然略顯成熟老派,但在現在的很多歌手身上其實也是可以找到(e.g. 西川貴教、水樹奈々、中川翔子)。只是我目前還沒發現第二個像岩崎宏美那樣會大量使用而且可以控制到有超多等級的閉合程度的歌手。
【Intro】
人に会い また別れ
微笑みと 泣き顔を
くり返し つづけたら
知らぬ間に 時は過ぎ
雖然這段的旋律動機還是跟上一段一樣圍繞著C、D、Eb,但不斷重複的動機以及往上跳動的旋律都讓我聯想到岩崎宏美的第四支單曲「幻想曲(ファンタジー)」。當時日本正流行Disco,筒美京平打算讓岩崎宏美挑戰這個曲風,之後也以此為首做了大量的Disco風格的歌。放這首歌作為彩蛋除了動機相似之外,更重要的應該是想要像歌詞一樣給歌手一個「時光飛逝」的感覺吧。
而唱功方面,開頭的「会(あ)い」展現了歌手對純母音發聲的技巧與能力。在少了舌尖跟嘴唇的幫忙下,純母音要做出清楚而有顆粒感的聲音一方面難度很高,對聲帶的壓力也很大。通常的處理方式是在前面偷偷加子音,這邊歌詞雖然不容許,但岩崎宏美沒有溜過這個重點而選擇把純母音唱好唱滿,這個あ的聲音也算是她的另一大特色。音程方面,這裡總共出現兩組共六次的音程跳躍,分別從五度、六度再到八度音程。歌手除了有精確的音準外,更厲害的是每一次往上跳所做的音色轉換(前面提到的那個技巧)都有逐漸的不同,而最後一個「知らぬ間に」的に更是用完全閉合而且小聲的音色來唱,應該算是裡面最難的部分。
【Verse】
見慣れた筈の 景色も変り
最初の出会いの 誰もがいなくなった
嫌いになった わけでもなくて
時代と云う名の いたずらでしょう
主歌開始出現了筒美京平在為岩崎宏美作曲時的特色,「見慣れた筈の」這一段的旋律只有低音G跟Ab,讓歌手有空間表現低音的音色。而除了這邊的半音音程外,每一段的最後,如「いなくなった」這邊更是用Eb、D、Db三個緊挨著的半音來做旋律,藉此展現歌手的音準。
【Pre-chorus】
今であるなら もっと心に残す努力を
している筈のものをあっさり
捨てた ことも あった
這段的聽點除了開頭跟結尾出現的あ之外,最後一句「あっさり」、「捨てた」、「ことも」出現的三個相似音程考驗著音準,同時也出現了這首歌要求的最低音F。再搭配上「筈の」出現的高音C,這一段短短的Pre-Chorus把這首歌需要的音域都唱到了。
雖然說以現在流行音樂的標準,1.5個八度不是一個太廣的範圍,現在的歌手「排行影片」常常可以看到以飆高音或能唱幾個八度來衡量歌手實力的。當然那些東西都是需要苦練才能達成的,但唱歌可以有的細節就跟其所要傳達的情感一樣複雜。就好比會演戲的山口百惠在聲樂造詣上或許不是頂尖,但她可以完全發揮自己的聲音來詮釋歌曲。而這首歌也恰恰可以展現歌手在音量、音色、咬字上句句斟酌所顯露的能力。
【Chorus】
だけどそれも 今思うだけで
生きることは ただ激しいだけ
時は流れ 日は移り変り
今日から また始まる
這邊主要是跟下一次副歌做比較,第二次副歌中的「行く」、「まだ」、「目を」對比第一次副歌的相同段落「今」、「ただ」、「日は」都加入了大量的氣音,讓兩次副歌雖然旋律相同,但第二次會有收尾的感覺。另外音樂上這邊的還原B(原本是Bb)因為更貼近主音,尤其在最後一句「また始まる」起到了很好的張力營造,給人一種掙脫束縛的感覺。
【Bridge】
いつの日か あなたいい女だねと
云ってね私は 夢を抱いていたい
這一段的聲音都是要用輕柔、小聲的音色處理,然而還是有像是前面提過的純母音あ跟ねと出現的八度音程。可以聽到歌手縱使是用小的音量還是可以做出純母音的顆粒感,而這邊的高音Bb也是用前面提到的收尾技巧轉換到聲帶最不閉合的音色來處理。表現出歌手有極為優良的肌肉控制技術而不是只用音量來逼出這些技巧。
【Chorus】
急ぎ足で 行く人もいるが
歩くことは まだ自然がいい
思いこめて 目をそらさないで
今日から また始まる
(為了不再拉長,這邊就直接結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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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認真的樂評,篇幅會著重描寫音樂內容,主要是音樂,也會有歌詞、MV等,從而從中引出個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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